何其伤身啊……若是谢九公子在,又怎么忍心看见殿下这般糟蹋自己的身体?
怪只怪,造化弄人……王仁叹息着,却见一个模样娇俏的少女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一脸担忧地递出了一方帕子:“这位公子,可是身体不适?”
此时,站在自家堂兄面前,他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打探到的消息:“萧将军已经收复了凉城……都说这位将军平庸不堪大任,如今看来,传言也不尽实啊。”
沐之抬眼看他:“还有别的消息么?”
谢十一郎一愣,不明所以地摇摇头:“邸报里除了这件事,其他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帝都中也未听别人提起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沐之一顿,轻轻颔首,目光漫无目的地投向远方。他长长的眼睫羽翼般垂下,嘴角笑意微敛,整个人笼罩在落日的余晖里,无声间便已是极美的风景。
谢十一郎一时看呆了。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对自家堂兄的美色有了抵抗力,没想到话还是说的太早!
同样看呆的还有窗外的两个姑娘。其中一位穿着粉衣,明眸皓齿,分外灵秀。此时她瞪大眼睛盯着窗里那人,足足呆了数秒,才捂住了泛红的脸和同行的姑娘匆匆跑走。
“六娘,那就是你九堂兄?”跑到无人处,粉衣姑娘激动地问道。
谢六娘道:“正是。怎么样,我可没骗你吧?”
粉衣姑娘冷静下来,叹道:“这世上竟真有这样夺目如日月之人!我看‘玉树’之名,反倒不堪与谢九公子相配了。”
谢六娘了解一点内幕,知道若无意外,自家好友就会成为她的九堂嫂了,此时便不由小声取笑道:“我看你,倒与我九堂兄相配得很。”
粉衣姑娘闻言,却并不羞恼,反而很是忧郁地叹了口气:“我与你九堂兄站在一起,就如同蒹葭倚靠玉树,相差甚远。日后我怕是要自卑死了。”谢九公子这样的人物,真的能有人与他相配吗?她没见过他之前还很有自信,现在却不确定了。
……
书房里,沐之兀自出神。
自从上一封书信寄出后,他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收到边关的回信了。若是平常,边关虽远,一个月之内却也够他们书信来往一回了。
而听边关传来的消息,一切分明颇为顺利,并无异常。可没有消息,便是最大的异常。
——此外,再有半月,便是慕容昭的生辰了。
沐之闭了闭眼,在心里问999:“完成度多少了?”
999正在打瞌睡。自从换了宿主,它仿佛已经成了摆设,每天除了看自家宿主表演之外就是睡觉。此时被沐之叫醒,它很拟人化地揉揉眼睛,看了一眼:“当前任务完成度:92%。”
沐之点头,嘴角轻勾,目光扫过一旁不知在想什么的谢十一郎,手里折扇敲在他头上。
“唔!”谢十一郎顿时惊醒,茫然地看着自家堂兄。
“听闻北边有座无名之山,怪石嶙峋,千奇百状,风景极妙,”沐之使出了一贯的忽悠大法,“我准备明日前往一观。父亲母亲那里,就有劳十一郎周旋了。”
谢十一郎:“……”等、等等,伯娘不是叫你近日不要出府,等着见一见你未来的媳妇吗?
沐之笑而不语:我正是要去见我未来的媳妇啊。嗯,虽然,“未来”这两个字,可能永远无法去掉了。
……
边关有着和江南、甚至是帝都完全不同的风景。
有一位诗人曾经这样描述:“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落在赵翼眼里,便是一种说不出的苍凉悲壮。一路风尘仆仆,他已经不再是往日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了,模样异常狼狈,经过几个当地的年轻姑娘时,还被嫌弃地丢了好几个白眼。
再看看前面依旧风华不减、被含羞的少女邀请搭讪的某人,他只想仰面长叹:苍天不公啊!都是人,为什么区别这么大!
正郁闷,沐之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赵翼便下意识地自觉抬脚带路了。
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阵抓狂:他又不是这个人的仆人!凭什么这么听话!说起来,他到底是怎么莫名其妙地和这人同行跑来边关的?
赵翼想起半个月前的事情。那时他被自家父亲训斥,一气之下选择了离家出走,啊不对,是出来建功立业。他给自己在边关做副将的舅舅寄了封信,就包袱款款地溜出了帝都。刚走出没多少里,他就碰上了同样独身一人的谢沐之。
那时他怀着不知道什么心情上前搭讪,并毫无戒心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地。然后,他就见面前这人轻快地拍了拍手:“某本想去探访名山,现在看来,随赵公子一起去边关转转,倒也很有意思,不若一起同行。”
——然后,目瞪口呆的他就给这人当牛做马了一路。真是鬼迷心窍了!赵翼在心里唾弃自己。他和谢沐之明明是对手!碾压之仇,不共戴天!
心里这么想着,当自家舅舅派来接他的管家询问他是先沐浴还是先去府里时,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沐之。
“……”疑惑的管家。
“……”反应过来的赵翼。
到了晚上,赵翼的舅舅徐副将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两人。赵翼见自家舅舅竟然拿出了千山醉这样的好酒,不由颇为惊讶。要知道,徐家可没有赵家的底蕴,这又是在这样荒远的边境,美酒可不容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