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到顾津津心上。
他的话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孔诚吃惊地盯着靳寓廷,将目光从他脸上收回后,又落向了顾津津。
司机已经在朝着西楼的方向开去,顾津津僵硬的手指动了动,他总算开口让她走了,可是听到这样的话,她没有丝毫的雀跃甚至是解脱,她心里沉重的快要呼吸不过来。
看来方才她跟那名导购员说的最后一句话,俨然成了压垮她和靳寓廷之间的最后一根稻草。
话是她说的,没人逼她,顾津津这次怨不得谁。
车子按着正常的速度向前行驶,可在顾津津看来,这次好像特别快,每一道街影和人影都没有在她的眼里逗留,她的鼻子越来越酸,顾津津不知道怎样才能让眼泪不流出来。
她现在是彻彻底底被人赶出去了,她还哭什么?她的眼泪又有什么用呢?
车内寂静无声,孔诚也不好插话,只是有些唏嘘,他们结婚还不到一年,没想到就这样走到头了。
靳寓廷像是尊雕像似的坐在顾津津身边,没有表情,没有温度,没有说话,商陆自杀,他的心里怕是已经塞满了她。
医院。
秦芝双精疲力尽地走出去,商麒急急忙忙冲进病房区,两人在电梯门口碰上了。
“秦伯母,我姐怎么样了?”
秦芝双轻摇下头,这两天事情特别多,她也是心力交瘁,“你放心吧,现在好些了。”
“她……她怎么又……”
“可能那时候的阴影太重,原本给她吃了药,看着安静了不少,没想到她推开韩声,一下就撞在了柜子上。”秦芝双话说到这,眼圈顿时红了,“难不成从今往后都要跟以前一样,将她绑着吗?商麒,你是没看到你姐现在的样子……”
秦芝双心疼地说不出话,商陆这会疯疯癫癫不说,还满身的伤,她向来将商陆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她如今的模样,她真是受不了。
“秦伯母,您别哭了。”
“你快去看看你姐吧。”
商麒轻应声,走出去两步,眼见秦芝双要出去,她忙顿住了脚步。“我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怎样的,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我爸在发火,他说他不会放过九嫂。”
秦芝双眉头不由轻皱下,电梯门打开了,她并未进去,而是抬头看了看商麒。“麒麒,你说津津像是能做得出那种事的人吗?”
商麒没成想事到如今,秦芝双居然还抱有怀疑的态度。
“我也相信九嫂,只是监控录像……”
秦芝双没再说话,商麒心里记挂着商陆,赶紧找去了病房。
秦芝双从医院出去,在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影匆匆在她身侧经过,她扫了眼,觉得有些眼熟。“等等。”
那人停住了脚步,只是没有回头,秦芝双走到她旁边一看,这不是西楼之前辞退的佣人吗?
秦芝双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原来是你。”
“太太。”
“你不用这样称呼我,你现在已经不在靳家做事,实在不必这样。”
女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我方才抬眼就看到您了,我没想到您还能认出我来。”
“怎么,做了亏心事,所以生怕见人是吗?”
女人自然是不肯承认。“太太,很多事我也说不清楚,九爷要辞退我,我也没办法,我只是个佣人而已,人微言轻。”
秦芝双听到这,实在不想再听,“我记得老九之前警告过你,别再出现在他眼里,你好自为之吧。”
“太太,我当时被赶出西楼,其实是跟九太太有关。”
“这是自然,拿了靳家的钱却去做伤害靳家人的事,你还有脸在这说?”
旁边有来来往往的人群经过,女人往边上站了站,“太太,很多事不是您看到的那样,那件事,我真没做过,我被辞退,应该是九太太生怕我将一些事说出去,所以先对我下手了。”
“你所说的一些事,指的是什么?”
“九太太那会可能没有怀孕。”
“胡说八道!”秦芝双听到这,脸色越发白透,“你再敢胡言乱语试试?”
“我没有,”女人恨不得掏心掏肺的样子。“太太,您看看我,我被赶出西楼后,去哪都找不到工作,我也觉得冤枉啊。我确实见过一些东西,我也只是怀疑九太太是否真怀孕,没想到后来就出了靳太太发疯的事,我真是毫无准备就被赶出去了。”
女人说着,将对商麒说过的话,又跟秦芝双说了一遍。
“当然,我说的这些已经没有证据了,您信也好,不信也罢,其实您可以亲自问问九太太。”
秦芝双站在医院门口,看着往来的人群出神,斜射过来的阳光刺眼得令她不由闭起了眼帘。
“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太太,我也是人,我也会有愤愤不平的时候,我在西楼是拿人工资做事情,有些事冤枉到我头上,我难道连说都不能说吗?”
秦芝双实在接受不了这种事,顾津津怎么可能用假怀孕来骗她呢?
靳寓廷的车子开到靳家门口,司机按了下喇叭,靳寓廷一路上没说话,他抬起眼帘看了眼。“不用开进去了。”
顾津津腿动了动,男人话说到这,已经很明显了。
孔诚想要替她去开车门,顾津津率先开了口,“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靳寓廷没有接话,他冷冷淡淡的,好像身边的人不存在一样。
顾津津推开门出去,热浪袭来,烫的她恨不得将腿收回去,她没有打伞,更没有遮阳的东西。每一寸肌肤都暴露在强烈的阳光底下,脸上滚烫无比,她忍不住眯起眼帘。
旁边的车快速朝身后倒去,熟练地打过了方向盘之后,朝着远处驶去。
车速惊人无比,顾津津扭头看了眼,却只看到车尾甩出去。
他心心念念商陆的伤势,能把她送到门口,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一到真要离开这一步,顾津津才知道她没什么东西是需要收拾的,除了一个电脑和绘画板之外,其余的都不值钱。
但衣服总要带着,即便是留在这,最后也会被人丢进垃圾桶。
顾津津拖了个皮箱出来,该拿的东西,她应该都拿了。
她走到落地窗前,将前额抵着玻璃,她看到不远处的东楼,也看到了绿意盎然的树木。如果没有发生商陆这件事,她现在应该在做什么呢?
顾津津将手也撑到了透明的玻璃上,她有可能在画画,也有可能在泳池,靳寓廷一早就说过要教她游泳,说她再怎么害怕反对都没用。
顾津津想到这,泪水情不自禁涌出来,她知道有些事不能再去想,可她站在这,分明又那么不舍得。
毕业典礼上,靳寓廷给她正衣冠的一幕还在眼前,他说她从此以后就交到他手里了。那时候的顾津津觉得心就像是浸在了蜜罐里似的,可如今看来,当初的蜜有多甜,现在的苦就有多烈,伴随着的还有噬心的疼痛,这都是顾津津无法招架得住的。
她伤心欲绝,其实并不想以这样狼狈的姿态被人赶出去,但这个家里,她留又留不得,她不光是最多余的那个,还是最遭恨的那一个。
门口传来敲门声,顾津津急急忙忙将眼泪擦干,她慌忙回头,却看到秦芝双走了进来。“妈?”
“津津,你还好吧?”
顾津津顶着红肿的双眼上前几步,“还好。”
秦芝双看了眼地上的行李箱,“你这是?”
“妈,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我特别想谢谢您对我的照顾,您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婆婆。”
秦芝双听到这话,心里难免也不好受起来。“你要走吗?”
“是。”
“商陆在医院,不过没有大碍,只是情绪一直失控,以后怕是很麻烦。”
顾津津垂下了眼帘,她不可能像祥林嫂一样,见到一个人就问她是否会相信自己,她面对秦芝双有些紧张,“妈,我没做过。”
秦芝双叹口气,“津津,我很喜欢你,这你应该看得出来吧?”
“是,您对我特别好,我都记得。”
“那妈问你一件事,你会老老实实跟我讲吗?”
顾津津以为她肯定是要说备用珠的事,她想也不想地点了点头。“会。”
“当初你是真的怀孕了吗?”秦芝双问完这话,目光紧盯着顾津津。
她几乎是倒吸口冷气,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间,上不去,顾津津真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秦芝双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其实已经明了,只是过不去那关而已。
“津津,你难道真的没有怀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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