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怎么也不说穿件大毛衣裳再出门,虽说如今已经开了春,但倒春寒却比正经冬日还要冷一些,万一着凉了,可怎么样呢?”
“……奶奶怎么不用我昨儿送奶奶的胭脂水粉呢?还有那簪子与镯子,可都是如今外头最时新的式样,奶奶若戴出去,管保是阖府女眷里的独一份儿!”
“……再过半月城外万鸿阁的梨花就要开了,到时候我请奶奶去那里赏花可好?那里有家酒楼的素菜做得很是不错,到时候咱们赏完了花儿,就在那里用膳,岂非两全其美?”
看着身侧忽然自渣男化身为了唐僧的容湛,君璃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老天怎么不忽然劈一道雷下来,恰好劈中容湛的嗓子,让丫以后都再说不出话来?那样她耳根子也能清净清净了!
本来君璃往日一个人去给大杨氏请安,还是挺开心的,——因为可以欣赏一下沿途的风光,不得不说,宁平侯府花园的景色真的很不错,尤其是在她让大杨氏吃了瘪,发话让她以后都不再过去立规矩之后,她每日的请安之行就更开心了。
谁知道自昨日起,容湛脑子里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开始对她无缘无故的大献起殷勤来,这不,今日一早又从小书房撵了过来,又是送花又是夹菜又是陪着一道去给大杨氏请安的,一路上还跟唐僧似的喋喋不休,真是快把人给烦死了!
“……大奶奶,我说了这么多,你好歹也理我一理啊!”
眼见自己说得口干舌燥,君璃却一直当没听见似的,只管目不斜视的往前走,一句话也不曾回答过自己,容湛心里不由有些浮躁起来,暗自咬牙道,他风流一世的英明不会到头来竟栽在这个泼妇的头上罢,从昨晚上到现在,他又是送东西又是说好话的,竟连正眼也不曾看过他一下,难道是他变丑了,还是他魅力大不如前了?
——不得不说,某渣男还是很自恋的。
君璃忍了这么久,见渣男总算有打住的趋势,她的耳根终于可以清净了,总算正眼看了容湛一眼,淡声说道:“大爷说了这么半日,想必也累了,不如歇一会儿!”从渣男方才的反应里,她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渣男忽然间对她大献殷勤别有目的,不为别的,只为他的态度实在太热忱太急切了,由不得不让人动疑。
而容湛见君璃总算肯开口与自己说话了,虽然这话其实是让自己闭嘴的意思,依然很高兴,也越发来了劲儿,道:“才我请奶奶半月后去万鸿阁赏花之事,奶奶还没回答我去还是不去呢?奶奶不知道,万鸿阁建在半山腰上,等到梨花盛开的时节从上面往下看,就会看见漫山遍野都是雪白的梨花,就跟整座山都被大雪覆盖了似的,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盛景,奶奶若是不去一游,虽不至于抱憾终身,却也是人生一大憾事。”
一席话,倒说得君璃有些心动起来,话说自从她来了这里,除了那几次去集贤斋见李掌柜等人,还从没出过门呢,亦连那有限的几次出门,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根本来不及看逛一下京城,就更不必说是去城外逛逛了,容湛的话,倒是正好挠中了她心里的痒处。
只是一想到是跟渣男出去,君璃又不由踌躇起来,暗想就算她如今进了宁平侯府的门,做了容家的媳妇,不能再像以前出门那般方便,当然,她以前出门也没方便到哪里去,却也不是一点出门的机会都没有,既然如此,她干嘛要跟渣男一块儿出去,白倒自己的胃口,那什么万鸿阁,难道她就不能自己去的?
是以依然是淡淡的语气:“大爷的好意我心领的,只是祖母她老人家如今正值病中,我们做小辈的虽说不能时刻侍疾于床前,却也不能只管高乐自己的,不然岂非太过不孝?”
泼妇的意思,是在说自己不孝?容湛被噎得一滞,强压下心里的火气正待再游说君璃,就见大杨氏的上房已近在眼前了,说不得只能先将已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与君璃一道进了大杨氏的院子。
彼时大杨氏正与容浅菡一道吃早饭,母女两个难得一块儿吃饭,大杨氏简直恨不能将所有好吃的东西都摆出来让爱女吃,是以碗盘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屋里的气氛也很是温馨。
就有小丫鬟进来屈膝禀道:“回夫人,大爷与大奶奶给夫人请安来了!”
大杨氏闻言,正给容浅菡夹菜的手不由一顿,扬眉道:“大爷与大奶奶一块儿来的?”
小丫鬟忙点头道:“是,大爷与大奶奶的确是一块儿来的,还是一路说说笑笑来的。”
不但一块儿来的,还一路说说笑笑来的?大杨氏的眉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方道:“既是如此,就请大爷大奶奶进来罢!”
“是,夫人。”小丫鬟应声很快,随即便见容湛与君璃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容湛今日穿的是石青色锦缎袍子,腰间系一条青金闪绿的双环四合如意绦,君璃则是一身桃红绣蔷薇花褙子配深蓝暗纹镶边月华裙,头戴丹凤衔珠步摇,两个人一道走进来,竟然给人以一种极般配的感觉,且容湛的脸上的确带着笑,君璃虽然没笑,却也一副平和的样子,瞧着这二人竟似是和解了一般。
大杨氏禁不住狠狠攥了攥拳头,待容湛与君璃给她行过礼,容浅菡又与他二人行过礼后,才笑得一脸慈爱的向二人道:“你们两个倒是难得一块儿来,难道是已经把话说开了不成?这就对了嘛,夫妻之间,自来便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只要把话说开了,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之前见你们闹成那样,我还担心我一力促成这门亲事,到底是对还是错,如今见你们和和美美的,总算可以放心了!”
容湛自来对大杨氏待他宛若亲生这件事都是不疑有他的,这会子也不例外,闻得大杨氏的话,只当大杨氏在真个在为他和君璃“和好了”而高兴欣慰,因忙笑道:“以前都是儿子不懂事,让母亲为儿子操碎了心,那日又那般苦口婆心的教导儿子,儿子如今也是成家的人了,若再像以前那般不懂事,岂非太过不孝?所以以后儿子一定会与大奶奶好生过日子,再不惹母亲生气,还请母亲放心!”
大杨氏没想到容湛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竟是因为听了自己那日那番话,不由暗恨自己多嘴,以致如今弄巧成拙,实在是失策,当然,她自是不知道容湛的这番变化并不是他真的决心改变了,而是别有所图,——脸上的笑便不自觉变得有些勉强起来,道:“你能这么想,也不枉费我这么多年为你操的心了!”除了这一句话,一时间竟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容湛丝毫没有察觉到大杨氏情绪里的微妙变化,只当大杨氏是真个在为他的改变而欣慰,不由有些愧疚,暗想他可不是有意欺瞒母亲的,若那个泼妇没那么泼,他倒也愿意真个自此就与她将日子过起来,可那个泼妇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辱于他,他若不报仇雪耻,他还算个男人吗?说不得只能让母亲再次失望了。
君璃却将大杨氏笑容里的那几分勉强看得分明,就忍不住玩味的笑了一下,暗想闻得容湛说他是因母亲那日的教导,才决心与她好生过日子的,大杨氏心里这会儿必定怄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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