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男人就像小孩子一样,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奉到她的面前,但却也有苦命之人因此而受到连累。”
袁彬皱了皱眉:“为何突然说起这些?”这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贸然议论宫闱往事,实非明智之举。
“胡皇后后无过被废,天下闻而怜之。宣宗后亦悔,尝自解曰:‘此朕少年事’。这重华宫的主人虽然仙游,但是这座宫殿,却因为宣宗心头的忌讳,成了禁忌之地。正因如此,才会年久失修、逐渐废弃。就算外头看起来仍旧气派的很,可是这里头,却都快要烂了。”
袁彬看着齐妃的神色,不知道她究竟想要说什么。现在已经快到子时,这女人还在永宁宫外溜达,终究不安全。
但是齐妃却没有顾及袁彬微微变得焦急的脸色,兀自打开了话匣子:“自□□的那道敕令以来,这皇后、太子妃、皇太孙妃,无一不是从寒门之女之中挑选。然而凭着皇帝陛下一人的喜好,纵使没有错误,皇后之位也可轻易替废。天下百姓就算为贤明无错的皇后感到可惜,但也不过只能感到可惜罢了。□□的这道敕令本来是为了防止世家之女入宫为后、外戚干政,但也使得帝王更加轻视这后宫和皇后的地位尊严,将皇后的废立玩弄于鼓掌之间。我倒觉得,□□的这道敕令,可真是糟糕透了!”
袁彬脸色一变,但是却没有说出反驳的话。
当初先帝亲征瓦剌、后郕王登基,数次想要除去当时的太子殿下、现在的皇帝陛下;甚至英宗被软禁于南苑的那些年,也是过得异常艰难、险些丧命。皇权的更替,即使是兄弟之间,也是异常的残酷。可若是英宗的钱皇后是世家出生之女,起码还能回护一二、不致如此落魄悲凉,甚至日夜担心自己的性命。
然而□□的敕令如此,即使是皇帝陛下,也得照做,不然朝堂之上的那些大臣和谏官,少不得又要拼死阻止了。
袁彬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这些事并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议论的。他看着言辞激动、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齐妃,语气放柔了些:“天色已晚,卑职送娘娘回宫吧。”
齐妃胸脯起伏,似乎很是激动,好像还有话要说。然而袁彬似是安抚一般轻轻拍了拍齐妃的肩头,虽然动作极快,像是蜻蜓点水一般快速略过,但是齐妃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个木头,竟然主动接近自己?!
虽然她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想要接近这块木头,但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威胁,他压根不会理睬自己。这油盐不进的男人,今天这是怎么啦?
“走吧。”袁彬提着自己手里面的灯笼,往正殿门口的方向走了好几步,回头示意齐妃跟上。
齐妃一愣,但最终还是提起了自己手里的灯笼,跟着袁彬出了重华宫的正殿。
直到等不到两人的脚步声,皇帝陛下才从正殿主座后面的那堵墙里面走了出来。
为了防止万一的情况,宫中一些宫殿的确有一些可以秘密离开的隐蔽的侧门或是暗道,然而这重华宫里面,是没有这些的。正殿主座后头的墙壁里面,不过有一个仅能容下一人藏身的小的隐蔽空间。方才齐妃没有打消袁彬的怀疑,他就只能藏身在这个小空间里面。
当初齐妃以自己的自由为交换条件,答应帮自己做事的时候,自己就知道了她似乎对袁彬特别的感兴趣。及至后来汪德撞破了这两人的密会,自己还以为齐妃已经成功笼络住了袁彬。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这两人的关系,到底是有些微妙。
袁彬虽然不似自己想的那般和齐妃有多亲近,但是语气和举止里面也多有纵容。
否则以自己对袁彬的多年认识,他是绝不可能对一个尚不了解、看上去居心叵测、水性杨花的女人如此宽容的。
不过齐妃到底是女人,对着自己钟意之人,难免会要泄露一些东西。也算是她聪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否则自己暗中的计划,恐怕就要被袁彬知晓!
锦衣卫向来是皇帝的左膀右臂,但是光有锦衣卫,还远远不够!朱见深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完全为自己所用、掌握全京城甚至全天下情报的组织!
不过......想到之前齐妃提到的柏芷的近况,皇帝陛下心里头又有些不舒服了。为了自己的计划免不得要让芷儿委屈一二,可是现在,似乎太过头了。芷儿怀着身孕,正是辛苦的时候,若是自己不配在她的身边,该有多么难受?
虽然不能明着去那毓德宫,可是自己偷偷的去、不叫人发现的话,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皇帝陛下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打定了注意,偷偷往毓德宫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