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到前方嘈杂的声音。顾一兮无意一瞥,竟然见到了钟珩,再一看,好些组里的人。
救护车上,一个穿着粉色民国服装的人被扶了下来,竟然是时亦欢,她的这副戏中打扮,引得好些人往这边看。
时亦欢被送进去后,走在最后面的钟珩看见了严凉,忙上去解释,道:“严总,意外,绝对是意外!我会处理好的……啊不,我现在已经处理好了。”
严凉皱着眉,问:“时亦欢怎么了?”
“组里两伙人打架,她被误伤了,但是我以我的人格保证,不严重!一定没有她表现得那么严重!”
严凉点点头,正要继续往前走,被顾一兮拉住了。
顾一兮在他袖子上写:“你应该去看看她。”
严凉本想说,这个时候时亦欢需要的是医生,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往回走了两步,见顾一兮没有跟上来,转过身拉住了她的手腕,一起往前走去。
顾一兮脚上磨破了皮的地方上了药,已经好了很多,但跟不上严凉的脚步。严凉感觉到她脚下有异,停下来,俯下身想要检查。
顾一兮本能地后退一步。
顾婴道:“严叔叔,妈妈脚上起泡了。”
严凉没有再想要检查,站起身,继续往前走去,但是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时亦欢的确伤得不严重,但是下巴上一条浅浅的血印子,把钟珩吓得连连道歉。时亦欢执意要给经纪公司打电话,钟珩努力说服她小事化了,剧组可以私下赔钱。
时亦欢气急,道:“我这张脸是什么价格,你赔得起吗!”
钟珩道:“这不是……没伤着脸吗,那个印子不深,不会留疤的。”
“我是疤痕体质。”时亦欢冷声道,“这张脸上,我最喜欢的就是下巴,你去问问严凉,如果我以后不能演戏了,他要怎么赔我!”
严凉正走在门口,听到她这句话,径自推门而入。
时亦欢骤然看到他,明显是吓了一跳,继而一脸委屈地对严凉道:“我受伤了。”
严凉问:“医生怎么说?”
钟珩忙道:“医生说半个月之内,肯定能好,不会留疤!”
时亦欢瞪了他一眼,又转向严凉,道:“万一留疤呢?”
严凉看了她一眼,道:“那就再整一次。”
时亦欢一时愣住,就连顾一兮和钟珩,也怔怔然站在那里。
“晚点我让人来找你,需要多少钱,到时候跟他说。”严凉说完,看向时亦欢,“还有问题吗?”
时亦欢木着脸,但是很快,她就扯出一个笑容,道:“谢谢,严先生。”
一时间,她又恢复成了那个风情万种的女演员。
临走,顾一兮给了时亦欢一张纸条,上面只写着一句话:“你一点都不像她,你永远都不是她。”
时亦欢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脸上写满了震惊。
顾一兮的本意,其实还有一层意思:时亦欢,你就是你,如果真的喜欢,你应该想办法让他了解真实的你,而不是将所有力气都花在模仿别人身上。
可惜,时亦欢只看出了讽刺。
顾一兮给过她两张纸条,从轻视、到讽刺!
时亦欢气得把纸条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严凉和顾一兮回到宾馆,再次让阿杰订了去美国的机票。
这一次他跟顾一兮解释:“我去做手术,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会想起以前的事情、人脸识别障碍也会消除。”
顾一兮等着听他剩下的百分之七十,但是严凉没有说,他只是看着她的眼睛,用很轻很轻,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如果手术顺利、如果一切都能得到解决、如果……如果我们可以在一起,那应该……会很好。”
如果我们在一起。
顾一兮觉得,这几个简简单单的字,从他口中说出,怎么就这么好听呢。
但是,也只是如果。
为着这个如果,顾一兮踮起脚尖,在他左脸上轻轻一吻。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发烧了、烧糊涂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样骇人的举动?她满脸通红,不等严凉有任何反应,就飞快地转过身,朝楼道跑去,也没有听见严凉那句,“等我回来”。
顾一兮不知道严凉的治疗结果是什么,百分之三十的成功之后,他们之间会□□裸地直面那无法消除的隔阂。
如果是另外的百分之七十,顾一兮想着,她今后都不愿意和他再见面了。
只要一想到有可能和他在一起,顾一兮就忍不住开始害怕,害怕晚上又会做噩梦,害怕梦中的夏语冰会责怪她、怨恨她。
她终究还是克服不了对于他的第一印象、抹不去的印记:夏语冰一生所爱的人、失手杀了夏语冰的人。
她不能因为他想不起来了,就原谅他所犯下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