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到孟陬那里, 才发现主仆俩正卷铺盖准备走人,就是没看出多么难过,反倒像是有什么喜事似的, 让方长庚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干嘛呢?”
孟陬回过头, 一见是方长庚提着酒和什么礼来了, 一下子回想起孟荣看完榜回来时那张丧脸, 手上一下没了力气,一屁股在床沿坐下, 有气无力地说:“你这礼可以省了, 没中——”
方长庚听完顿了一下, 随即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没中就不能送礼了?我刚进来还看你满脸笑, 可不像是想不开的样子。”
孟陬坦白地说:“那是我装的, 我又不是圣人, 想得开才怪了。”
说完也不急着收拾行李了,转头让孟荣去找马车, 顺便去酒楼带些下酒的小菜,等孟荣出去了才继续道:“我这回也算死了心,转念想想,人生苦短, 合该尽情享乐, 缩首缩尾不是我的风格,本想着让孟荣去你府上知会你一声, 下午就要出发, 你一来还真觉得有些舍不得了。”
方长庚佩服孟陬潇洒不羁的态度, 虽然心里同样有些不舍,但更欣慰于他没有因为落第而一蹶不振,试想换做自己恐怕做不到这样。
听到后面,他忍不住笑出声:“我倒觉得你就适合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官场反而束缚了你,所谓福祸相依,没中未必就是坏事。至于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京城能容人,你多写几本话本,这里就有你一席之地,等你在江南待厌了再回来呗。”
孟陬考虑了一下方长庚的提议,觉得可取,但一时也不能确定,于是道:“这个……还是等我去了以后再说吧,京城虽也不错,但到底是天子脚下,总觉得没有南方自在。”
方长庚觉得人各有命,这种事没什么好劝的,便道:“那就随你,你要是回来了,只管去找我就好。”
孟陬调侃道:“这你尽管放心,遇到麻烦第一个就投奔你。”
两人对视而笑,等孟荣回来了拉他一同坐下,三人喝酒聊天直到深夜,第二天方长庚送孟陬出城,待马车远去了才一路走回去。
来到京城以后,方长庚除了读书,就喜欢在坊间胡同溜达,领略古代的民风民俗。
在皇城根下,人的历史使命感会油然而生,方长庚的想法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不由得思考得更多。
如今他已经完全了解了历史进程,发现史书上记载的朝代到元以后就彻底改名换姓,偏离了原来的轨迹。从前朝到大昭,像是与明清相对应的一段平行空间,而昭武帝在称帝后的二十年内让大昭走向繁盛,种种英明手段和举措让方长庚不得不想到几乎位于同一时期的康熙帝,但又差了那么一些——毕竟康熙在位六十一年,昭武帝再雄才大略,也无法在有限的时间内做那么多。
虽然从前朝到大昭发生的一切都与明清不同,但方长庚发现大方向还是不变的。即便严丝合缝地按照他已知的历史推算,哪怕他活了一百岁,也不可能经历最不堪回首的那段历史,相反可能亲眼见证最后一段封建王朝的鼎盛时代到来,他还是免不了思考自己能做什么,哪怕是让他这颗误入的沙砾对改变历史轨迹发挥一点微小的作用,他也觉得不枉此行。
如今在大街上不时能看到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行走穿梭,甚至几位皇子都有外国人教习英语。只是这股风潮仅在天潢贵胄之间流行,尚未蔓延到民间。
不过也让方长庚欣喜不已,似乎找到了自己将来奋斗的方向。
他早就清楚自己不善权谋,即便被人陷害也无法生出害人之心,又不喜交际,可以说与官场格格不入。但他又觉得万事无绝对,当官一来是为了提升自身阶级,让家中父母妻儿脸上有光,二来是想为民做些益事,不枉费他两世学到的知识,他相信总会有一条适合他的路的。
边想着边往回走,经过一家已经很熟悉的著名书坊师学斋门口时,方长庚还是停下来进去逛了逛。
书坊掌柜认识他,一见到他的身影就面露笑容:“方公子来了,坊里新印了一批罕见的好书,方公子可要看看?”
方长庚先前正是把游记卖给了这家书坊,只不过不是他亲自出面,而是让袁丰全程代理,也不曾讨价还价,一百两就出手了——他也不敢要高价,这本游记不过是记录从南到北的见闻,不像著名的《徐霞客游记》还蕴含丰富的地理知识,卖得贵了他还觉得受之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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