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的心灰意冷,却眼珠乱转,不知在打什么坏主意。
张无惮一走近,就笑道:“咱们从天山一路来到长白山,你输了我都不下十次了,欠我的人情一双手都数不完,我可不跟你再比了。”
令狐冲一笑,想说什么,突然吸吸鼻子,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叹道:“好香!好香!”
张无惮哼了一声,将腰间系着的酒葫芦扔给他:“喏,我去城镇上买的好酒。”
令狐冲接过酒葫芦来,露出感动之色:“原来你扔我在这里,特意用掉一次人情,不让我跟着去,是去买酒给我喝的?”
不是,我是跟此地的天鹰教教众嘱咐事情去的。张无惮没出声,在他旁边坐下,这才搓搓手心,道:“明天就能抵达长白山了。”
令狐冲开了瓶盖,灌了长长的一口,才道:“火蟾一年中只有在腊月里才会出没,现在还没出腊月,会不会那大和尚也在长白山?”一边说一边将葫芦往张无惮那边推了推。
张无惮摆手示意自己不用,笑道:“放心,这时节,说不得可顾不上在山沟沟里猫着了。”
令狐冲想问什么,估摸着肯定是他让天鹰教给五散人添些麻烦,那依自己的身份,自然就不好多说了,只道:“那便好了。”
第二日他们起了一个大早,踏入长白山境内,令狐冲道:“天山有常年不断流的瀑布,长白山也有个瀑布十分闻名,只是此时已经断流了。我便是在那处撞破了说不得的好事。”
“火蟾名字中有个‘火’字,又可治疗寒毒,为何偏偏要生活在雪山傍水之地?”张无惮问道。
令狐冲沉吟半晌:“那日我看的火蟾,只有半个成人手掌大小,通体火红,肚皮处红得更是发亮。只可惜我还没仔细看清楚它的模样,就见它蹿到雪地底下去了。”
张无惮笑道:“怕是它体内灼热,才需要依靠雪水降温,也喜爱在阴寒之处藏身。”
两人且说且行,转过一个山坳,却看到小道上鲜血遍地,横七竖八躺着七八个尸体,让不知道什么野兽给咬得七零八落了,一只猞猁正在趴伏吃食,也让他们给惊走了。
令狐冲上前一看,依稀还能分辨得他们身着普通棉衣,见路边还扔着几个竹篓,里面的东西也大多让人给搜罗走了,剩下些不值钱的小个山参、灵芝等物。
他勃然大怒,当下将佩剑拔了出来:“是谁这等歹毒,竟连这些普通的采参客都不放过?”
张无惮蹲下身来细细检查,看这些人皆是被利器捅入心窝丧命的,便道:“看来倒像是武林人士所为,尸体虽未腐烂,只是在这等天气下,倒不好说是几时遇害的。”
令狐冲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明教五散人说不得,但旋即摇头道:“不对,那人是空着手不带兵刃的,何况他连我这个五岳弟子都没杀,合该不会对这些人动手。”
从伤口形状来分,起码有四把不同的兵刃,张无惮道:“从他们倒地和伤口的方向看,这些采参客是从山上下来,正遇上了上山的一帮匪人。”
武林人士厮杀乃是常事,但等闲不会对平民百姓出手,便是大多邪教,也不屑于欺负百姓。令狐冲皱眉道:“我前几日来,可是没发现还有人迹。”
两人当下便不再交谈,免得被人听了去,只闷头赶路,行了半日,翻过三个山头,张无惮停住脚步,向旁边看了一眼:有人。
令狐冲还没听到什么,但素来知道他内力深厚,便也收住脚。这时节还飘着大雪,脚印很快便被覆盖了,否则也不用这么抓瞎。
张无惮侧耳细听,比了一个“六”的手势,表示有六个人在,再前行一小段,总算能看到雪地上依稀脚印了。
他指指前方,仍然比“六”,再一指地上,把十个指头都摊开,先手心朝上,再翻成手背朝上。
令狐冲会意,前方只有六个人不假,但从脚印推断,这一行人有十人以上。
两人暗自凝神戒备,越行越见脚印清晰起来,令狐冲本来数着有十六人,但很快目露惊骇之色,指着一道浅的几乎不可辨认的脚印跟张无惮歪歪头。
这脚印刚刚才出现,先前的都被雪盖得一丝不漏了,显是轻功最为出色的一个,八成是这群人的头领。
原以为不过是山间恶匪,但有这等功力之人,绝非等闲之辈,他们杀采参客,怕多是为了灭口,并非贪图货物。
张无惮眉头一皱,在令狐冲手心里写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他不赞成再深入了,这趟浑水不好淌。令狐冲默然半晌,再看看地下的脚印,深知便是自己师父岳不群来此,怕也难有此等轻功,便点点头。
前面便是这伙人围出的一片区域,还特意留了六个人把守,以防有人打扰。两人轻手轻脚退开一段距离,令狐冲才轻声道:“他们也是为了火蟾而来?”被圈出的区域距离瀑布很近了。
张无惮摇头道:“火蟾易受惊而逃,需得小心引诱,若是为了火蟾,只那头领一人来便足够了,何必还带十多个手下来添乱?”
他倒是有个猜测:“这伙人杀采参客灭口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掏空他们的背篓呢?”
令狐冲心头一动,接话道:“你怀疑他们本就是为了采参采宝来的?”但要说采些灵芝、山参的便需要动用这么个江湖一等一的好手,那也难以取信于人,令狐冲来这里采灵芝,是向师娘祝寿,聊表心意才亲自而来的。
“灵芝难得,好品质的灵芝就更难得了,便不是灵芝,是些其他奇珍,在市面上也是千金难寻的。若是他们大量需要,便只得自己来采摘。”张无惮道。
令狐冲颇觉有理,应道:“对,而且他们拿了此物还有大用,便派个重量级人物跟着前来。”
他想起那第十七行脚印,便觉心头惴惴,忍不住道:“此人武功如此高强,却又嗜杀成性,怕是邪教宿老。”
张无惮横竖不记得原著中除了火蟾外,还有什么跟长白山有关的场景,主要也是这世界啥明教、日月神教、西方魔教的,坏人太多,他想了一路也想不出这口锅应该扣到谁头上。
他还在琢磨着,听令狐冲道:“我听闻日月魔教教主东方不败身如鬼魅,人人闻之色变。”
正如崆峒等派见到坏人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明教一般,令狐冲觉得最有嫌疑的便是日月教了。
张无惮笑道:“那人单论轻功水准,乃是江湖上一流水准,连我舅舅都稍显逊色,但怕是同我外公都不可同日而语,更遑论跟东方教主相提并论了。”傻小子,别想了,东方不败若在这儿,咱俩刚才就让人给毙掉了。
令狐冲听连他都自陈白眉鹰王抵不上东方不败,可见东方不败武功之高,不论正邪两派,俱是公认的世间第一。
只是想到惨死的几名采参客,他又不禁叹道:“便只能这么灰溜溜走了吗?”
张无惮眼珠一转,笑道:“怎么,咱们合力把说不得引来,看他们谁能打得过谁?”
话刚说完,他神色微变,向着瀑布方向看了几眼:“坏了,这群人如果真的需要大量奇珍,怕还得封山封上几天,眼看便出了腊月里,今年怕是别想捉到火蟾了。”
“惮弟,你为了我恶了明教五散人,这人情怎么也不能欠了你,今年不成,明年我们再来便是。”令狐冲正色道,“令狐冲自知武功低微,自当勤奋练武,明年再见时,我绝不拖累于你。”
张无惮笑道:“他们至多也不过二十人,封山能封多大的范围,何况若非倒霉正碰上那个首领,咱们且绕过这座山头,再往上行便是。”
他们两个一般心思,这还没碰上面就让人给吓走了,实在憋屈。令狐冲闻言,眼睛一下便亮了:“这倒好,若是凑巧了,杀他一个两个人,倒是赚大发了。”
两人凑一块合计半晌,便改变方向,从另一面爬山而上,一路登到长白山最顶峰的天池处。
这天池被十六座山峰重重环绕,仅在观日峰和天豁峰之间有一道池水溢出,流经将近两千米的乘槎河后,方才形成有火蟾出没的长白瀑布。
他们一路走来,令狐冲倒是采摘了两株成色极好的龙芝和一株赤芝,只是此时这灵芝反倒不被他看在眼中了,一个劲儿朝着天池底下看:“惮弟,你说中下游有火蟾,会不会这里才是火蟾的聚集地?”
“说不得为了韦一笑几次入长白山,我想他肯定早就来天池找过了。”张无惮答道。
本来能找到火蟾的可能性就极低,他本就不抱希望,不过是找个借口不用再在天山坐苦禅罢了,却听令狐冲道:“说不得纵然来过,也不过在附近搜寻。你练有奇门功法,不畏酷寒,何不潜入池底,一探究竟?”
一路行来,两人也称得上无话不谈,但关于张无惮这几年间何以功力进境如此神速,令狐冲连个话头都没提,免得犯了人家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