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的心狠手辣、目标明确,唯一不变的,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居高临下,就像那些没有道理的挑衅,或者像那场短暂的遭遇之中,他不假思索地用踩踏的动作来展现控制力的做法。
李非鱼下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后脑,男人鞋底坚硬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那里,阴冷而屈辱的感觉算不上深刻,却极为绵长,像是要从那开始渗入四肢百骸。
她深深地呼吸几次,声音低得如同梦呓,如果不是刻意凑近了去听,根本不知道她在嘀咕什么:“如果我要挑衅,我才不会满足于这么一场小小的闹剧,这只是个开场,会有更有趣的事情等在后面,我要让那些追在我屁股后面,却永远棋差一招的警察看一出好戏……”
庄恬听得毛骨悚然,眼睛都快黏在了李非鱼脸上,总觉得她像是鬼上身了。
就在这时,李非鱼忽然又说:“我很生气,我不想杀她,我还有别的用处,但她突然出现,差一点就打乱了我的计划,所以……”
“那个‘她’是谁?”庄恬打了个激灵,小声问,“顾春华?”
陆离也无法确定,但顾行却笃定地轻声说:“她自己。”
几天前李非鱼就曾做出了判断,王鹏章并不想杀她,而按照他的性格,突然撞上了个不能杀却又不能随便放走的障碍,差一点就打乱了原本的计划,还逼迫他不得不灭口了个同伙,可想而知他必定会极度愤怒,而这种愤怒和挫败,就正好投射到了顾春华身上——他要用顾春华这件事来嘲讽警方,来换回心理上的平静和优越感。
所以,顾春华究竟会在哪里?
一片寂静中,李非鱼忽然恢复了正常,清晰地问:“顾队,你说咱们现在漏掉了什么细节呢?”
“漏掉的细节?”
李非鱼毫无预兆的还魂让人简直接不上话,她便只能解释:“因为对爆炸案的调查,我才在无意中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感到愤怒,那么,他想要找回场子,我怀疑也会从同样的案子入手。”
所以,他们在之前的调查中,肯定还有什么疏漏之处,而这些在他们看来或许无关紧要的疏漏,很可能就会被怒火中烧的王鹏章用来展示自己的聪明和强大。
庄恬恍然大悟:“这就叫做在哪跌倒就从哪爬起来吧?”
虽然措辞古怪了些,不过本质上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
顾行沉默了片刻,伸手一抄,把李非鱼跟一袋子土豆似的拎到了院外的摩托车上坐好,等她头上一层接着一层的冷汗终于在漫长的休息过后消退下去,才说道:“疏漏。”
几个人对于案件发生的过程都早已烂熟于心,闻言不用人说,就都飞快地把整个事件从头到尾顺了一遍。
而恰好这个时候,余成言的电话打了进来。
在接通之后,他第一句话就是:“坟里另一名死者可能确认身份了!”
顾行:“继续!”
电话对面传来快速敲击键盘的声音,余成言说道:“五年前,三月十五日海清市西棠区接到报案,一名叫做武向明的二十岁年轻男性失踪,他母亲报的案,据说最后见到儿子是在一周前,时间能吻合,我已经让人通知家属来提供DNA确认尸骨身份了。”
“失踪七天才报警?”陆离突然在旁边插了一句。
余成言冷哼一声:“武向明是个小混混,经常不着家,三月八日当天,母子吵了一架,武向明夺门而出,据他妈说,当时以为他又去鬼混了,所以并没在意,但他过去从没离家一周音讯全无的时候,所以十五日武母忍不住报了警,但之后一直没有找到人,连经常和武向明一起瞎胡闹的狐朋狗友也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也是,谁能想到要去上百公里以外的郊野土坟里去找人呢!
随着这条信息的补充,在剪去了旁枝末节之后,事实就变得异常清晰了——五年之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祁江杀死了名为武向明的小混混,因此不得不辞职躲回老家,同时趁着雨夜将尸体藏在了老家的一处新坟里,避过了所有人的耳目。
只不过,祁江这番动作虽慌乱却又异常缜密,上百公里的路途中也没有出现任何纰漏,与他盗窃炸药时的行为模式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可见其中很可能有同样的第三方在为其出谋划策,譬如作为同乡与朋友、并且当时同在海清打工的王鹏章。也正因此,在五年后的今天,随着修路的进展,迁坟被提上了日程,他就不得不再一次听从王鹏章的指示,用新的犯罪来遮掩上一次的罪行,这才有了利用刘强作为幌子制造的爆炸案。
但是……
为了将尸骨彻底炸碎而不被迁坟的孝子贤孙发现异常,所以才要在坟中预藏额外的炸药,可那些炸药仍旧远远少于祁江所盗窃的总量,那么剩下的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要偷的?难道只是王鹏章为了用来杀死祁江灭口而预备的,还是说旅舍的那场爆炸仍然只是个用来掩饰真实目的的假象?
李非鱼蓦地抬起头:“炸药可能——”
她想说失窃的炸药可能还有剩余,并没有在旅社的爆炸中损耗殆尽,而这剩下的炸药,很可能又会被王鹏章用来实施新的犯罪,但话还没说完,就听陆离同时开口:“手机的电量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