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的空调。
苏苓左右环视,脸上尽是惬意享受,惊喜地对王婶道:“原来王婶这么会享受啊,连吃饭的地方都是如此景色宜人,情趣非凡。生活果然很讲究。”
最后一句话总结了王婶的生活状态,王婶望着直爽的苏苓连连点头。
“苏小姐果然不一样,想不到一眼就被你看穿了。”说完了,王婶似是有些遗憾地频频摇头,语气有些失落,“其他人来的时候,总会委婉的夸赞一下周遭的风景如何秀丽,然后对我的评价是,吃顿饭都这么有排场,要青山绿水相伴,碧波游鱼相随,太过奢华。”
直言“奢华”?更准确来讲,是一种隐喻的讽刺吧。
都道绣女是卑贱的工作,服务于高贵人群,给她们带去美的享受,却要受到不平等的轻视。
虽说王家绸缎庄在帝都都是享誉满城,可毕竟也是绣娘一类,多少总会被所谓的达官显贵心中鄙薄一番吧。差别只是,是否表现出来而已。
而王婶的失落,大抵也不是因为自己受到了奚落,而是觉得绣娘的地位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苏苓听得出来,王婶话中,失落却带着自己本真的坚持。
谁都有心心念念的一块净土,那里盛装着自己记忆中最深刻的眷恋,除了自己,没有人会理解明白其中的酸甜苦辣。
能这样奢华,也是因为有些东西需要在寂静美景中得到慰藉和自我救赎,或者,像这样的空间,用来“每日三省吾身”也是未尝不可的啊。
苏苓有意无意地扫了眼炎夜麟,发现他正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自己,索性转身看向被刚才的话带出神的王婶,语中说道:“王婶,我很喜欢这个地方,以后可不可以常来?”
王婶欣喜地转头看向苏苓,声音一下子提高几倍:“真的吗?哎呀,苏小姐能来我真是求之不得啊。”说完,又是爽朗的笑声。
离得最近的小玉掏了掏耳朵,今天的王婶和传说中的完全不一样啊。暂且不管她在庄内的技艺如何,单是这热情过了头的好客,总是精神百倍的扬高的声调,还有这脸上一直收敛不住的笑容,哪里有传说中那冷冰冰,不喜与外人交往,说话凌厉而毒辣的半点儿影子?
正怡然自得欣赏风景的苏苓没有看到,望着她的炎夜麟闻听她的话皱了皱眉,盯着她的目光中带了些探究,片刻之后,随即恍然,眉眼中都是了然后的会意之色。
有丫鬟端来吃食,放置在石桌上。
王婶招呼着大家一起吃喝,亲切自然,丝毫不会觉得拘谨。
倒是有炎夜麟在,苏苓有些想放开而又放不开的纠结。侧眼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小玉和暮寒,苏苓开口道:“小玉、暮寒大哥,你们也都坐下来一起吃吧,这里没有外人,没什么芥蒂的。”
苏苓原本是想,多两个人多些交流,这样就不会显得局促,尤其是她和炎夜麟还相对而坐。
小玉和暮寒互相望望,犹豫着,脸上是为难的神色。
王婶跟着帮腔:“难得跟着这么好的主子,你们还不赶紧坐下。”说着,热情的摆弄着两个凳子,将苏苓和炎夜麟之间的凳子挪到了另一侧。这样一来,小玉和暮寒紧挨着,而苏苓则被迫和炎夜麟紧挨着,王婶坐在苏苓和小玉中间。
苏苓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叫你多嘴,现在离着炎夜麟更近了吧!
见小玉和暮寒还是迟疑着,炎夜麟开口了:“苏苓说的对,都是自己人,何必拘礼,叫你们坐下就坐下吧。”
什么叫……自己人?
苏苓有些诧异地看了眼炎夜麟,却好巧不巧的碰上他递过来的一脸亲切的笑意,心中顿时一凛,慌忙摆正身子正视吃食,手中筷子运动着,脑子里却在高速运转,努力回想刚刚话中的漏洞。
差点忘记了,炎夜麟这个家伙,最擅长的就是抓别人话中的漏洞了,对太子殿下是这样,对六皇子殿下也是这样。眼下,又轮到自己。
小玉和暮寒听话地坐了下来,本来就都知道自家主子什么性子,刚刚的迟疑也仅仅是出于尊卑礼仪,现在既然坐都已经坐了,连最大的顾虑都已经抛却了,反而更像一家人了,哪里还有什么拘礼可言。
王婶难得的话很多,好像这么多年积蓄的话都攒在了这一天来讲,餐桌上,除了她的声音就是炎夜麟配合的对白,以及小玉时而好似惊吓住的感叹词。
苏苓忍了半天,终于翻了个白眼,心中感叹,这顿饭吃的时间可真长。
其他人都兴致勃勃,唯有自己,明明兴致缺缺,却还要强装很高兴的样子,随时准备王婶望过来的时候应承一句。
不是不喜欢聊天,只是这一刻忽然间缺了兴致。
偶尔对上炎夜麟望过来的关切目光,苏苓都躲闪开去,不是看水就是假装很认真地听着王婶讲话。
王婶将王家绸缎庄上下百年的历史,几乎从头到尾讲了个遍,苏苓能记住的,也唯有王婶脸上那夸张的神情,和一张一合永远闭不上的嘴。
然后头脑一晕,眼前一黑,不知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