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女儿受委屈而不愿许婚,怎么可能会答应陌生且没尊位的栗家?
因窦氏家族和馆陶姑姑素来亲厚,刘荣往日不好意思在窦婴面前直说,不过今天说到这里,就忍不住了:“太傅,今日不必……以往也!姑姑爱财,喜权;阿娇不能言……”
“殿下!慎言!!”窦婴断然打断。
揉了揉眉心,窦婴侧脸向刘荣,有些乏力也有些好笑地问:到底是什么让皇储殿下以为,由于阿娇哑了,馆陶长公主就会降低择婿标准?
“太傅……”
刘荣一副正义凛然:“人……皆如此呀!”
“否!殿下,”
窦婴摇首,郑重道:“人……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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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双手搭在女儿肩上,长公主说了句令阿娇费解的话:“切记,太子太傅窦婴者,非窦氏之才俊,乃朝廷之才俊也!”
“咦?”阿娇瞠目,惶惑——这两者,有矛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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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其侯官郅的书房——
刘荣瞪瞪眼,
小小地以极快速度歪一下嘴角,随后不做声了。
太子太傅窦婴凝视大汉皇位继承人半晌,胸口忽然升腾起许多无力。
毫无疑问,刘荣是个好皇子好青年,阳光、善良、好学、有孝心、守规矩……
但或许因身为长子,尤其是作为当时皇太子的长子——帝王家的皇长孙——刘荣从一出生起就万众瞩目,待遇特别,享尽万般宠爱。
或许正是由于一切得来太易,从小被保护过度,刘荣在与人打交道的技巧和揣摩人心的能力方面,要逊色很多——甚至比同为皇子的弟弟们还要差些。
‘拜托!你好歹也算是在长公主面前长大的,相处这么多年……’
太子太傅窦婴,不由得感到有些泄气:‘对嫡亲的姑姑,对你父皇唯一的同胞姐妹,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
“君侯……”书房外,传来家老的声音。
没有反对。
书房拉门处轻轻一响,打开了。一名锦衣少女托把银执壶,款款而入。
华丽的衣裙拖在地板上,形成完美的弧度……
“阿父……”提壶少女先是向窦婴太傅行礼,接下来却一个转身,走向客座为刘荣倒满酒爵。
鬓边金步摇,耳后明月珠!
窦家贵女斟酒的动作轻盈优雅;唇边的巧笑,明媚有如春风:“殿……下……”
垂下眸,刘荣接过金爵,微微颔首回礼,正襟危坐如故。
少女动人的脸庞上闪过失望;
不甘心就此离开,持壶而立,脚下踌躇。
“咳,咳咳!”
窦婴轻咳两声,语气威严而低沉:“咳,女……儿!”
不敢违背父命,窦贵女无奈之下,只得向父亲和储君略略行礼,悻悻而出。
‘少年居高位,不贪杯,不渔色……总体上讲,刘荣还是好的。’
打点起精神,太子太傅给大汉皇储恶补人情世故课:“殿下所言……非虚也。长公主喜财帛,好权势。”
“然……”窦婴太傅笑笑,用极为笃定的语气向刘荣讲明,若今天阿娇好好的,馆陶长公主肯定会在女儿的婚事中掺上些政治因素,这也是豪门世家父母的普遍做法;但阿娇失语了,不能说话了,那长公主就只会考虑女儿的福祉!没有其他!
拒绝栗氏是必然,
即便栗延是美男子,即使栗家日后肯定大富大贵。
从最开始,他窦婴就没想过栗家能娶到阿娇。
换句话说,第一次提亲,为的就是——长公主的拒绝。
举手拦住学生的提问,窦太傅不厌其烦地叨叨:栗延只是个铺垫,真正的目的从来都是隆虑侯陈蛟——让陈蛟娶内史。
“舆情呀,舆情!”此时的窦太子太傅眼睛放光,红果果像只修炼千年的老狐狸:“……殿下!!”
即使有前面‘不让阿娇当太子妃’的冒犯,这么短时间屡次主动示好,馆陶长公主能回绝一回,就不能回绝第二次了!否则,就是不近人情。朝野和市井舆论都会转而偏向栗夫人和皇太子一边。
“太……傅!”太子刘荣,这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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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这两年朝堂和内廷中的曲曲弯弯捡要紧介绍一番。
馆陶长公主抱紧女儿,恨恨道:“阿娇无忧,无忧!刘荣之弟亦……何如?入我家门,从我家规!”
“善,善,阿母。”对这点,阿娇倒并不担心。
长嫂梁王主的例子摆在前面呢!而在窦太后那边,王主姱可比栗公主有体面多了。
‘还有,我们要吸取教训,吸取教训!’
长公主咬牙切齿地嘱咐女儿,以后但凡想要什么,又觉得把握不大,尽可以学窦婴这一手:
迂回——前进!
因势——利导!
声东——击西!
“嗯?哦……阿母……”
阿娇眨着明亮的大眼睛,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