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你没倒呢?”
“为什么我要倒呢?”苏颜笑着问。
“因为你用的碗底里有药啊!”
“对啊,可既然我的碗里有,那为什么你们吃的菜里就不可以有呢?”
那颗蛋更傻了!
苏颜伸着油腻腻的手按住身前僵硬的小肩膀,得意笑道‘哼哼,你们几个小屁孩!爷早就看出你们没安好心了,居然敢给我下七里香!这下让你们全都挤膳房睡,然后爷去睡你屋!”
“不要啊......”
“不要也行!”苏颜诡诡笑道“来,狗蛋,爷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答了爷就不迷晕你,带你回屋一起睡?”
“狗蛋”想要站起,声音颤颤“我是蠢蛋......”
“反正都是蛋嘛,一样的!”
苏颜用力再将他往下一按,继续道“来,狗蛋,爷问你啊你们这为什么叫死人谷啊?”
“就是死人待的谷啊!”
“是说进这里的人都必须是跟我带来那小伙一样死剩半口气了才能进来,是吗?”
蠢蛋点点头。
“这样啊......”苏颜停了停,努力回想着,又问“那你们也都是这么进来的?”
蠢蛋又点点头。
“那那个你们喊晋哥哥的人呢,他总不可能也差点死过一次吧?”
蠢蛋点点头,又猛地摇摇头。
“你什么意思?”
蠢蛋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正要说话,只听身后传来幽幽一声“怎么颜颜这么关心爷的事吗?那么爷是不是应该受宠若惊呢?”
苏颜后背蓦地一僵,转身看向倚门而站的慕容濯,今日的他穿着一身月白银竹衣袍,衣袖垂落,随风轻拂着。
姿态眼神调笑且暧昧。
顿时,苏颜心中似有什么东西被勾的一荡。
可很快,她便醒过神来。
而且从慕容濯和他说话改了称呼的事来看,这里的人,至少这几个小童是不知道慕容濯北晋王的身份的。
所以她沉了沉心中的不平,面色平静道“只怕更为受宠若惊的是在下吧!譬如晋大爷你如此厚爱关切颜夙的行踪,出现之机也是那般的精准无误。”
初听她改了称呼,慕容濯笑了笑,道“你怀疑爷在跟踪你?”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
“爷没有!”慕容濯断然道。
苏颜冷冷一笑“你说没有就没有吗?那又是如何得知我在那小镇呢?难道是凑巧路过吗,那可真是太巧了?”
慕容濯不说话。
苏颜见状,启步在慕容濯身旁停下“晋爷今日心情不好了四次,所以唤错在下名字四次,但是颜夙不希望听到第五次,否则......”
剩下的话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只越过他径自往旁边屋舍走去。
“你在威胁爷?” 慕容濯声音凉沉。
苏颜头也不回,冷冷道“如果晋爷认为是,那便是吧!不过晋爷大可不必受我威胁,只要您勾勾手指,这天历九州多的是抢着为您分忧之人!”
砰一声关上门,震的门前残雪都飘舞了半空。
慕容濯站在原地不动。
蠢蛋悄悄挥开那呛得自己一鼻子一脸的雪尘,小声道“晋哥哥你说的太对了,他居然还敢甩脸子给你看......”
话落,脑门上一个爆栗落下,一个身影扭头走了。
剩下小蠢蛋一边摸着头疼长包的脑袋,一边竖着拇指赞道“佩服......太佩服了......”
......
苏颜背靠着门,看着屋里沿壁摆放的四张石床,屋角生了个小暖炉倒也不冷。
一屁股在最近的床上坐下,拉过被子倒头就睡!
可刚闭上眼睛,慕容濯的的脸就被放大了百倍地涌入了脑海里,一会是深夜盗墓时的无耻,一会是在燕州的鄙薄嗤笑,江州路上的各种欺压,入京以后两次夜谈的坦白,以及今日里他的突然出现救命和拿起自己手掌包扎伤口时的专注。
犹记得那时他的头低低垂着,动作看似粗鲁却轻柔,连自己手上沾了血污都不曾动过眉梢,甚至。。。。苏颜觉得有那么两秒钟好像还在他眼中瞥到了一闪而过的疼惜亦或是微恼!
妈妈个咪的!
苏颜忽然被自己这么两个惊悚的神游给吓睁开了眼---疼惜!
那丫的不会真是男女通吃吧!
一个咕噜滚下地,到处翻镜子,可这蛋蛋的屋里哪会有镜子,所以她只得无奈捧着脸,心想--难道是姐脸上这张皮做的太帅了,连个男人都勾上了。
呸呸呸!
苏颜立马推翻了自己这肮脏的心思--慕容濯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他先前对自己说的话里只怕也是半真半假,否则又怎会那么巧地出现救了自己。
不过他怎么会是一个人呢,连个侍卫都没带?
他的洁癖呢,苏颜记得他跟那花老怪一起救人出来时身上的青碧袍角下摆又短去了好多,只怕也是弄脏被他自己截掉了?
小蠢蛋说他以前也曾差点死掉过?
还有,苏颜低头看着自己下午被他包扎的整洁的手背,想起当时自己心里除了惊吓之外,兴起的那么一点点小鹿乱撞!
呸呸呸!
她怎么可能会为了那么个脏死人的风流鬼还有可能是自己杀门仇人的妖孽撞小鹿!
苏颜再度被自己惊悚的想法吓坏,拉过被子蒙头又睡。
可只要一闭眼,就会有一张慵懒微笑的脸乱入,苏颜心中燥不过只得蹬开被子,后又干脆爬起,扒窗望去。
屋外大雪纷飞,烛火全熄。
她盯着对面一间小屋看了会后,拿起衣服出门,推开对面那扇虚掩的门。
屋内灶镗里的炉火早熄,一片冰凉。
走到桌边,苏颜捞起两个伏在桌上的小小身影抱在手里,送回温暖蛋屋的床上。
替他们拉好被子盖好后,又返回膳屋里抱起剩下两个依样送了回去。
最后掩上门,绕去尸房门口,看了眼盖着后被闭目安睡的少年后走回膳屋中,掸了掸头发和身上的落雪,坐回方才那几颗蛋的位置上。
呆坐了好久后,才取过披风搭在背上盖好,伏桌慢慢趴了下去。
......
屋外落雪簌簌。
一个与雪同色的身影隐在暗处,默默地看着那因不适而不停换着手臂姿势的人。
小半柱香后,他缓缓放下手中抱着的四块小毯,从门缝中弹指一物入苏颜脖颈,再学着她的样将彻底沉睡的她抱回自己屋中。
轻轻放在床上躺好,拉过带着热意的被子给她严严实实盖好。
只露出一张微拧着眉的脸。
那脸,极秀极小!
慕容濯盯看了一会后,心中像是生出魔力一般,引着他不觉把手指搁在了她的脸颊耳侧。
同样的姿势,只不过上次手指停的位置是在咽喉要害,而这次......却是她脸上面具的边缘。
可却,同样的难以下手。
屋灯幽影,透着屋外雪光打在慕容濯脸上,摇曳出一片模糊的暗影。
幽幽一叹,慢悠悠道“你个恩将仇报的女人,爷不惜露了行踪也要出来救你,结果你一句谢都没有,还说那种话来刺爷的心......”
“爷真是瞎了眼了,怎就偏偏就看上你这么个不男不女的女人......你可知道,你的身份以后会给爷带来多大的麻烦......”
“可爷偏偏......却猪油蒙了心!”
“不过也怪不的你,谁让爷以前对你实在太差......可爷有什么办法,老天作弄非要让我们以着这样的姿态见面......”
“甚至......敌对!”
“知道吗?本来爷也不想那么折腾你的,可爷实在是见不得你明明心里恨得想扑过来咬爷一口,面上却又装的跟个小猫似的委屈顺从的样......”
“那样只会让爷生气,然后忍不住......”
“看了还想看!”
“再看到最后......就在想......你怎么还不扑,还不咬呢?”
“直到你的当真咬了一口,爷又在想......咬的......真好,还想你能再咬一口!”
“唉......”
慕容濯的目光在苏颜束得紧紧的胸前停了停,又是久久一叹道“有时候爷真怀疑你到底是谁?说你不是刘惜莹吧,可你偏偏一股子执念地要替那些人找凶手,说你是吧......
“打死爷,爷也不信苏魏那老头的胚子会生出你这种性子的女儿,他也教不出......”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那无间山的老头偷偷教的你?”
“无间山......白玉楼......师兄师妹......”
慕容濯压下心中起的那一丝烦躁,眼光慢慢上移,又停在她那一张俊俏少年的脸上。
手指不再犹豫,一拨,一掀!
一张秋水蒙蒙,如洁白兰花的女子容颜灼灼绽放在眼底。
慕容濯唇角慢慢弯起,缓缓染上脸颊,再蔓延到眼底,如一星蓝芒在漆黑的夜空闪耀。
此生,佯作浸在万花丛中,何等绝色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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