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然骑着马在草原上游荡,城门就在她的身后。
白一喜秋都跟在宋安然身边。
喜秋有些担心,于是出声说道:“姑娘,该回去了。”
宋安然没吭声,她抬手遮在头顶,眺望远方。远方没有人烟,没有她梦想中的人,也没有大家期盼的三路大军。
宋安然问身后的喜秋,“喜秋,我们来了边关多少天了?”
喜秋说道:“回禀姑娘,已经八天了。”
八天啦!
宋安然有些感慨。朝廷的粮食直到昨天才运到边关,今天宋子期就开始组织人力将粮食往草原送。只是现在谁都不知道三路大军究竟身在何处。
而且在今天之前,宋安然私下里又送了两批粮食进入草原。
宋安然问白一,“白一,老爷派了多少批人到草原上寻找三路大军的踪迹?”
“回禀姑娘,一共派了十批人。都是长年住在边关的老人,对草原的情况很熟悉。”
宋安然暗自叹了一口气,宋子期派了那么多人去寻找三路大军的下落,加上韩王府的精锐,还有长安冯三他们,以及后来送的两批粮食。前前后后,进入草原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这些人进入草原的时间先后不一,最早的已经过去二十多天,最晚的今天才出发。
可是这么多人进入草原,竟然没有一个人送回消息。不说好消息,连坏消息都没有。
这很不对劲,难道进入草原的人,全部都被西戎骑兵给伏击了吗?
如果真的这样,那情况怎么就很糟糕了。三路大军后路被断,粮食被断,不死在草原那都是奇迹。
喜秋见宋安然脸色发白,连忙关心地问道:“姑娘,你是怎么啦?”
宋安然指着前方的天际线处,“你们说那个方向有没有西戎的骑兵埋伏?”
喜秋摇头表示不知道。
白一则肯定地说道:“肯定没有。方圆二十里,老爷早就派人探查过,至少最近一两个月,都没有西戎骑兵的活动痕迹。
而且当初陛下率领三路大军直捣西戎王庭,西戎王直接率领的骑兵多半都死在那场战争中。
至于幸运躲过那场战争,还保留着战斗力的三个部族,常年都生活在千里之外的草原深处。西戎王庭都被毁了,这个时候他们不会冒险来到大周边关找死。”
宋安然嗤笑一声,回头,指着城墙上的那些边军,说道:“西戎骑兵如果真的来了,你认为靠着那些边军,就能将西戎骑兵打退吗?我告诉你们,根本就不肯能。
对付骑兵最好办法,就是骑兵对骑兵。这也是为什么从本朝太祖开始,就一直不计本钱的训练骑兵,培育战马。
经过几代人多年的努力,如今大周的骑兵战力,单对单虽然还比不上西戎骑兵。但是我们仗着人数多,在战斗力方面终于能够胜过西戎一筹。
这一次对西戎的战争,陛下一口气带走了所有具有五年骑兵经验的兵将。这些兵将是整个大周战斗力最强的军队。只有他们能够将西戎杀个屁滚尿流。只要他们在一天,西戎就不敢犯边。
但是一旦他们折损在草原上,西戎骑兵立时三刻就会杀过来。靠守在城墙上那些一天马都没骑过的边军和骑兵对战,那纯粹就是找死。”
宋安然说的话很残酷,可是她说的都是事实。
喜秋和白一都沉默下来。
宋安然叹了一声,最后还是她打破了沉默。
“这些事情还是让当官的去操心吧。我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情,无论结局如何,我都问心无愧。”
喜秋点头,说道:“姑娘说的对。姑娘做得比任何人都多,姑娘问心无愧。反倒是那些守卫粮草的兵将,他们怎么有脸继续活在世上,竟然还敢问老爷要军饷。”
宋安然笑了笑,“别管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朝廷的钱打仗都打完了,边军想要军饷,那是妄想。不过本姑娘倒是可以给他们的家属提供一个机会,让他们赚点零花钱花花。”
“姑娘想做什么?”
宋安然望着西边,说道:“朝那个方向走上十天半个月,有个地方种了很多棉花。如果有人能去那里将棉花运来纺纱织布,你们说得活多少性命?”
“姑娘又想做善人吗?姑娘要用棉花何必往西边,直接派人到南边收购就行了。如今南边也有很多人在种棉花。”
宋安然摇头,“南边的棉花哪里比得上西边的好。西边的才是最正宗的,品质最忧。而且从西边将棉花运过来,可比南边运过来便宜多了。
喜秋摇头,表示依旧不能明白宋安然的思路。
宋安然笑道:“西北寒冷,而且冷的时间太长。这里看着贫瘠,其实有钱人也不少。而且西北矿产丰富,堪比南州。如果我能用棉衣棉布换取足够的矿产,你们说这门生意能不能做?”
白一说道:“奴婢不知道能不能做。反正这么多年,姑娘的每个主意都赚了大把的银钱。这一次,奴婢也坚信姑娘能赚钱。”
喜秋却有些担心,“姑娘,这么做太扎眼,而且很麻烦。当然,赚钱是肯定能赚的,只是肯定比不上海贸生意。”
宋安然哈哈一笑,“天下间除了造反跟造钱外,就没有一门生意能比海贸利润更高。就连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也比不上。”
喜秋啐了一口,“姑娘好歹忌下口,别什么都往外说。”
宋安然浑不在意,“不用担心,我也只是这么一说而已。”
宋安然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只是想为这个地方做点什么,让这个地方不要永远如此贫困,如此荒凉。”
“姑娘已经走得够多了。这世上就没几个人比得上姑娘。就连太子殿下,不也嫌弃这里,急急忙忙地跑回京城。太子殿下要是做了皇帝,这里可是他的疆土,这里的人可是他的子民。
可是他却对这片土地,对这里的人没有半点爱护之心。太子殿下这个做主人的,都不爱惜这里。姑娘又何必操这个心。”
喜秋的话代表了现在绝大部分人的想法。
宋安然轻声一笑,“你以为我做这一切,是为了金銮殿上的那个人吗?错了!我为的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为的是自己的一点点小小的希望和理想。”
难得穿越一回,她就想做点什么事情,给这片土地上的留下点什么。那怕只是一点点的善意,也总好过冷漠自私冷酷。
白一的想法很简单,“姑娘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奴婢永远支持你。”
宋安然欢喜一笑,“还是白一明白我。”
白一面无表情地朝喜秋看去。似乎是在逼着喜秋表态。
喜秋笑道:“奴婢只是怕姑娘累着。要是姑娘执意要做,奴婢自然是全力支持。”
宋安然轻声一笑,“我这个人虽然不能吃苦,但是并不怕累。如果能做出成就来,累一点也没关系。”
喜秋说道:“那奴婢回去后,就派人前往西边收购棉花。同时派人在城外选址建库房。”
宋安然点点头,“来了这鬼地方这么多天,是该忙起来了。走吧,我们先回去吧。”
回到城里,因为朝廷粮食的到来,大家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笑容。就连酒楼招呼客人的小二,笑容都比以前灿烂了两分。
小二招呼宋安然,“宋公子,今天要不要整点酒菜。”
宋安然摇头,“不用了。倒是你们店里的烧酒可以来两坛子。”
宋安然不喝酒,她买酒是为霍大夫买的。
霍大夫是个酒鬼,一天不喝酒浑身就难受。
小二痛快地答应道:“好嘞!小的这就给宋公子拿酒去。”
很快小二从酒楼库房里提出两坛子烧酒,“宋公子收好了,一共一两二钱银子。”
白一将两个酒坛子放在自己的马上,喜秋则负责付钱。
付钱完毕,宋安然打算离开的。突然听到酒楼里一阵阵高呼。
宋安然顺耳听了两句话,其中就有草原,战争之类的字眼。
宋安然如今对这些消息特别敏感。一听到这草原的字眼,顿时就留心起来。宋安然问小二,“里面是什么人在吵闹?”
“宋公子也好奇吗?里面那伙人是山西的商人,刚从草原回来。正在给那些面见过世面的人吹牛皮。”
宋安然心头一惊,又是一喜。“有人从草原回来?既然是山西人,怎么不从大同关走,反而来到这里?”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宋公子要是想知道的话,不妨进店亲自问问对方。”
宋安然摇头,“不了。家里长辈还等着我回去,我就先走了。”
等走出两条街之后,宋安然才命白一偷偷返回酒楼,查探那几个山西人的底细。究竟是真生意人,还是探子乔装改扮,亦或是白莲教的混蛋。
之后,宋安然就直接回了衙门附近的宅子。同时派人去衙门给宋子期送消息。有人从草原回来,这个消息无论如何都该引起关注。
等到晚上,白一打探消息回来。
白一对宋安然说道:“姑娘,那几个人的确是山西的商人。奴婢翻了他们的房间,查看了他们的包袱,里面都是金银器具。”
“有仔细查看吗?”
白一肯定地点头,“凡是能想到的地方奴婢都翻找过了。而且奴婢还躲在房顶上,偷听了一个多时辰。说来说去,全都是说生意上的事情。之后又说什么东家的娘子,西家姑娘……”
宋安然赶紧打断白一的话,“这些就不用说了。既然他们是真的商人,那你有没有打听出他们究竟是怎么回来的,为什么不去山西的大同,偏跑到这里来。”
白一压低声音说道:“启禀姑娘,听那几个商人说的意思,若非恰好遇上打仗,他们也差一点死在草原上。之所以会走这边进关,是因为他们回来的路线走这里更近。”
宋安然听到打仗两个字之后,其他的都听不进去了。她有些急切地问白一,“你说他们遇上了打仗?什么时候的事情?”
“回禀姑娘,白一听他们说,是将近一个月之前的事情。”
一个月之前,不就是和火烧粮草的时间差不多嘛。那个时候两边又打了一仗?这么说来,三路大军当时虽然粮食不济,但是情况还不坏,还能维持啊。
宋安然着急地问道:“之后呢?之后又是什么情况。”
“那几个商人趁着打仗的时间,偷偷溜走了。之后他们只遇到一些零散的西戎人,至于大周军队,他们再也没有碰到过。
不过他们在路上倒是挺说了一些传闻。说是大周这边有人从翻过雪山,从后面包抄了西戎军队。听说西戎彻底完了。但是他们也不肯定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
宋安然猛地站起来,脸色绯红,一脸激动的模样。
“姑娘,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宋安然一脸激动地说道:“翻过雪山包抄敌人,你难道没联想到谁吗?”
白一摇头。
宋安然大声地说道:“颜宓啊!翻过雪山包抄敌人的肯定是颜宓带领的先锋队。颜宓没死在路上,颜宓还好好的活着。
我估计西戎已经彻底完了,很快剩余的老弱妇孺就会被别的民族部落吞没。要不要十年,就没人再记得西戎这个一度敢和大周硬抗的部落民族。”
宋安然攥紧了拳头,她真的太激动了。如果山西商人带回来的消息是属实的,那么三路大军肯定还有活路。靠着缴获的牛马羊也能生存下去。
白一疑惑地问道:“如果三路大军真的已经打赢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派人回来联络。一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从草原腹地走回来了。
可是这么长的时间,三路大军没派人回来联络,我们派出去的人也没有消息。姑娘,是不是他们又遇到了别的敌人。”
宋安然连连摇头,“不会。如今的草原上,西戎一家独大。除了西戎,没有谁有势力敢和大周军队一战。”
“可是为什么大军不回来,也不派人联络。边关这么长时间没给大军送粮食,为什么大军不派人回来催促?”
是啊?这又是为了什么?
宋安然也想不明白。
宋安然心里头隐约有个猜测,那就是军队因为某种原因发生了哗变。可是有永和帝坐镇,谁敢在永和帝眼皮子底下做乱。没人有这个胆量!
宋安然瞬间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军队没有哗变,能拖延军队速度,让军队无法派人联络的就只剩下疾病。
宋安然紧皱眉头,莫非西戎人在最后关头用了毒药,军队被感染了?
可是现在已经是初冬季节,西北边关已经冷得发抖。上千里之外的草原腹地只会更冷,只怕已经下雪了。下了雪,什么样的传染病都得在寒冷面前缩起头来,不敢肆意传播。
对了,下雪!莫非是因为下雪封路,所以大军才没能及时派忍联络吗?
宋安然带着满腹的猜测和疑问睡下。一晚上做了无数种梦。有美好的梦,自然也有噩梦,还有一些混乱的醒来后就记不清的梦。
宋安然揉揉脸颊,她准备吃过早饭之后,就前往衙门见宋子期。她必须得到确切的消息。
既然山西商人能带回来消息,那么衙门那里是不是有更准备的消息。
宋安然早饭吃了一个馒头,一碗粥。吃完后,和霍大夫打了一声招呼,宋安然就骑马急匆匆地去了衙门。
宋安然在门口遇上了太子殿下的谋士甲。
每次和谋士甲碰面,对方总要试探一下宋安然。
宋安然当然不吃他那一套。不过宋安然还是不乐意见到这人。这人给人感觉阴森森的,一副奸诈小人的做派。
宋安然今日运气不佳,又遇上了对方。宋安然全副武装,已经做好准备,只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谁想到,对方破天荒的,根本就没理会宋安然。干脆将宋安然当做了空气,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宋安然好奇,究竟出了什么事,让谋士甲如此匆忙赶路。突然,宋安然脑子一炸,莫非草原真的送来消息,所以对方才会如此紧张急切吗?
谋士甲这是着急给京城的太子殿下报信吗?
宋安然怀揣着小小的希望,来到签押房。
宋子期忙碌了数天,天天连轴转,短短几天就已经瘦了一圈。
边关风沙大,吃的东西也很普通,宋子期不仅瘦了,脸色也很不好看。
宋安然很担心,“父亲,你该保重身体。”
“安然,你怎么来了?”宋子期还挺诧异的。
宋安然四下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父亲,是不是有三路大军的消息?”
宋子期笑了起来,“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这么说真的有消息了?”宋安然瞬间激动起来。果然保留一点小小的希望是对的。
宋子期示意宋安然先去衙门后院,他居住的小院子里等候。一会他就会过去。
宋安然点点头,带着人飞快的撤了。
宋安然等了大约一刻钟,宋子期总算来了。
宋安然先是奉上香茗,又命丫鬟打来热水,给宋子期洗漱。
宋安然抱怨道:“父亲也太操...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