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妇看了一眼宇文拓,满眼的心疼,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有些颤抖的嘴唇,方才继续说道:“但做母亲的想要放弃自己的孩子如何能够如说的那般狠得下心,于是,奴婢便想了个法子,求得了皇贵妃一个恩典,如果她平安生下了孩子,便让奴婢的大女儿到她身边伺候,而小儿子会送到军中做一名普通的将士。这些对于皇贵妃来说并非什么大事,她也就答应了下来,还说不用等到生产的时候,现在就可以去求皇上允准。奴婢当时只想着自己不去做,就能够保住贵妃娘娘母子平安,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皇后娘娘知晓了奴婢的子女有了着落便起了戒心,收买了为皇贵妃娘娘接生的医女在皇贵妃娘娘的催产药中动了手脚。当奴婢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皇贵妃的血染红了整个床榻,她握着奴婢的手连说话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那时候的她已经明白了什么,用尽力气对奴婢说的话竟然是赶紧带着孩子逃走。”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那老妇竟忍不住的有些呜咽,阮佩琪该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啊,可是善良的人却不能够保护自己,甚至死在了自己的善良里,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慤妃的嘴唇有些颤抖,她从不知晓皇贵妃难产的细情,如今听到他人说起,不免唏嘘。
皇上的眼睛也缓缓的闭了起来,沐垚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隐藏自己的泪意,或者是不敢再去面对跪在殿中的宇文拓,或许是不想要面对自己。那老妇人抽噎了一下接着说道:“奴婢带着自己的孩子逃跑了,可是没有半天的功夫便被定国公府抓了回来。”皇后听到此处再也忍受不住,走上前来抓住那妇人的衣服胡乱的打在她的身上:“你胡说,谁让你陷害本宫,你说是谁让你陷害本宫。”
她的样子早已经没有了皇后娘娘应有的端庄,任由那妇人将这些事情讲出来也是因为没有办法去阻止,直到她说出了定国公府的时候她害怕自己的家族受到牵连,便出此下策,然而这个下策也彻底的将自己暴露了出来,皇上挥了挥手,周兴金便让两个粗壮的丫头将皇后从那妇人身边拉开,说道:“且听她说完你再辩解也不迟。”
那妇人拢了拢被皇后扯开的衣襟,继续说道:“奴婢的两个孩子立时便被打死了,但是奴婢命大,打了许久也没有死,所以定国公便派人给奴婢灌了毒药将奴婢丢在了城西的小河里。合该贵妃娘娘的在天之灵保佑,奴婢被渔夫救了上来,虽然嗓子变成了这般摸样但是还能将当年的事情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当年下毒的那个医女你可知晓在哪儿?”太后问道。那妇人指着皇后说道:“那个医女虽然完成了皇后娘娘的使命,但依然被定国公府打死了,如今知道事情真相的只有奴婢一人。奴婢知道,仅凭一人之词无法撼动皇后娘娘在这后宫的地位,可是奴婢还是要说,就算出了这个门就死奴婢也要说。奴婢要为死去的贵妃娘娘报仇,要为自己的两个孩子报仇。”
皇上看向瘫坐在一旁的皇后,久久不曾说话。佩琪刚刚死的时候,是面前的这个人终日哭泣,拓儿无人喂养的时候,是面前的这个人毅然将他抱回宫中,说会将他视为己出,绝对不会让他受了半分的委屈。这么多年,他并非没有听过这样那样的传言,可是他都选择不去相信,不为别的,就是因为相信他们姐妹情深,相信她是真心的对着拓儿好。
“皇后,你怎么说?”太后可能是殿中唯一能够压制住自己内心震撼的人了,她知道皇后的为人,当初听说过阮佩琪是因为阮羽媛而死的传言,太后选择了相信,却也仅仅是相信而已,她也是一路从后宫中摸爬滚打最终扶持自己儿子上位的人,知道后宫人的艰辛,也知道后宫人的手段。在她看来,不过就是争斗中的输家与赢家罢了,其实死了未必就比活着痛苦。
“儿臣··儿臣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皇后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了,她的唇角微微的有些撕裂的痕迹,隐隐有着血痕,她知道无论她现在说什么都显着那么的苍白无力。“你还要辩解?你觉得你还有脸去辩解吗?她是你的亲妹妹,她那么信任你,还有那个我叫了二十年外公的人,枉费我曾那么崇敬他。我竟是个傻子,竟是个傻子。”宇文拓的心破碎了一地,想要拾起来却也无从下手,那是自己依恋了二十年的母后,那是自己依靠了二十年的外公,如今看来,一切都像一个笑话,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这么多年,朕自认为待你不薄,给了阮家无上的荣宠,也从未想过撼动你皇后的位置,霖儿就算再不争气,朕也没有废了他,你还要如何?啊?佩琪是你的亲妹妹啊!这么多年你做了那么多事情朕都没有计较,难道你还如此不满足吗?”
“皇上待我不薄,可是皇上你的心在我的身上过吗?你爱过我吗?你身边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你有没有想过我呢,想过我如何在那漆黑之夜数着天上的星辰苦苦挨过?就因为我是皇后,我是正妻,我便不能妒忌,我便要宽宏大量,我就要包容你的一切,看着那些女人们对你撒娇,看着你对着他们笑,你知道那时候的我心里是什么感受吗?你以为做了皇后就什么都好了?你觉得我是要一个爱我的夫君,还是一个空有名头的皇后?”皇后的声音充满了凄厉,在这大殿中回响着,沐垚甚至都忍不住想要哭泣,得不到夫君的感情,看着他与别的女人一处是怎样的一种艰辛。站在沐垚身边的慤妃眼神却是冰冷的,缓缓说道:“皇后娘娘真的包容一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