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眉,忽然瞧见一人从这人烟稀少的巷子过去,因这样太过佝偻的背在城中少见,几乎贴到膝头,他立刻认出这人,“黄管家?”
许是许久不曾听人喊过这名,黄徐没有抬头。直到李卿又喊了一声,他这才茫然抬头,认了认人,更是茫然,“公子喊老夫有事?”
李卿说道,“可是秦府的黄管家?我是李卿,曾在你们府上住过半月。”
黄徐想了片刻,这才恍然,不过瞬间,脸上便抹上怒气,气得要去捉他衣襟,可却直不起腰背,干脆抓了他的衣服扯动,“你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我家老爷好生待你,你转眼就去投靠洪知礼,呸,不要脸!”
李卿诧异,不知发生了何事。于子千是气他,但有人痛骂,还想对好友动手,哪里肯依,捉了这老人的手扯开,将他推开,“休得动手,我们敬你是老者,你怎的为老不尊!”
黄徐冷笑,“对这样的小人还要客气么?”
李卿忍了脾气问道,“我到底对你们老爷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洪知礼害我老爷入狱,倾家荡产。你不避让就罢了,还跑去投靠他。”
李卿意外道,“秦老爷当初明知道染料有毒,可还是因为贪图低价而购置染布。后来东窗事发,本该斩首示众,可是洪居士为他奔走官府求情,才让官府网开一面,抄家发配出京,洪居士怎么就成你们秦家仇人了?”
“哈哈哈。”黄徐仰头大笑,声音沧桑阴戾,“如果不是洪知礼串通官府污蔑老爷,老爷也不会那么凄惨。当年秦家洪家争夺绸缎庄生意,宫里有意指定秦家每年供给布料。谁想洪知礼知道后,背地对秦家下手。秦家绸缎庄没了,还让洪知礼博得了一个好名声,最终那贡品的生意就落到了他头上。可惜我人微权轻,从来没人信我说的话。”
于子千这下骂不出口了,一件事吻合是凑巧,两件事就蹊跷了。对方只是个老头,有什么理由陷害洪知礼?他脸上渐有惊愕不甘,不愿相信。
黄徐冷冷笑骂着,又挪着蹒跚的步子离开了。李卿驻足沉思,却觉得……这老者出现的太巧。好像有人故意下好了圈套,要他入局。
不对,不是让他入局,而是借他之手,让人入局。
不但利用了他,还利用于子千,甚至是灾民,还有阿古姑娘。不惜下毒,让他们彻查此事。而最终的目的,是洪知礼。
可即便知道是被利用,却根本无法停步,因为他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被骗,洪居士是否真是个虚伪君子。那幕后操纵的人,莫非连这点也猜到了?就如下棋般,落一子,看十步。这实在是……可怕。
离这巷子几十丈远,是个更僻静的巷子。却有个孩童蹲在地上玩石子,五个石子是随地捡来的,并不光滑,使劲抓还会刮手。可他的力道掌握均匀,握子恰到好处。
隐约听见脚步声,金书这才起身,趴在墙壁上探头看去,见到那佝偻老人,拍干净手上前,“黄管家。”
黄徐看着他说道,“事情都已经按照你说的那样做了。”
“辛苦了。”金书从兜里拿出一个钱袋要交给他,却被他推了回来。他微微一笑,“少了?那我还能再加多点。”
“老夫不是为了钱才去做这戏!”黄徐颤声,“老夫说的都是真相,都是实话,只要你家主人真的能为我家老爷报仇,哪怕是要我这条命,我也会点头。”
秦老爷当初被抄家,举家离开京城,途中就病死了。黄徐今生所想,唯有杀了洪知礼,可他却没这个能力。
金书手一顿,没有再继续给他钱,“是我愚钝了,老爷爷你放心,我家主人一定会让洪知礼身败名裂!”
黄徐点了点头,并不太相信,可只要有一点盼头,他就愿意去做。离开时,双目又泛了红,心中十分凄苦。
金书目送这老者离去,想起阿古跟自己说的,黄徐是忠仆,不会要这钱的。可他不信没人不喜欢钱,就拿了。结果还是阿古说对了,难怪师父说,他看人不如阿古准。
能控制人的躯体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是能控制人心。
他能杀人,可却不能像阿古师姐那样,灭其心魄,其实后者才是最可怕的。
他挠挠头,将钱袋塞回兜里,便蹦着步子回竹林去了。等他回到那,估计于子千和李卿也到了,然后他又得去厨房拿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