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雷霆起,万物收声。
月圆之夜看不到月亮,雨一直下,下得很大!
暮色黄昏,雨帘遮蔽了整个临安城,天地一片混沌。站在雨中,站在屋内,站在皇宫大殿里,不管在哪里,耳中只能听到水流倾泻的声音,从眼前,到天边。
苍茫的天地间,一个斗笠人在雨中飞穿行,在他踏过的一瞬间,身后又有一只黑色的靴子,踏在了他的脚印之上,飞溅起一朵白莲花,往上看,青衫磊落,一把油纸伞刺破苍穹。
每追出一步,地面上的积水都被踩踏得出现一圈圆形的涟漪,随即,圆形的涟漪一爆开,化成无数的水滴在路面上激射铺开,好像一朵朵巨大的白莲花一开即谢。
步步生莲!
明教的根基在江南,方腊以及他的附庸已经准备划江而治,自然不可能将总坛放在险峻的不通人烟的山顶险峰之上。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明教是国教,需要蛊惑世人,需要配合统治。
宗教永远是为政治服务。
夜色雨幕里,西湖岸边若隐若现的山头上灯火通明,那是明教的总坛,圣火不熄之地。
独孤仗剑而行,手上的那口无常无定的软剑一直氤氲着一条血线,雨冲不尽,因为他一直在杀人。
一人,一剑。
一剑,一人。
高仁跟在他的身后,自然无需他出手,只手上打着一把油纸伞,漫步而行,可偏偏无论外面的大雨多么的狂暴,杀人的血如何的血腥,就是挤不进这小小的一方油纸伞内。
闲庭信步,高仁一身的干爽。
“大雨洗地,明日倒又是干干净净一方天地……”
“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
在高仁轻声的念叨之中,脚下的水流里溢出一丝鲜红,让这个混沌黑白的夜幕多了点色彩,顺着那水流的痕迹看过去,几名明教弟子,身子倒在了雨水里。
苍白的面孔上,一双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茫然和不解。
似乎,连怎么死的都不明白。
独孤的剑,快准狠。
出剑便是一条性命。
咔嚓。
雷公电母在施展天威。
一道炸雷劈在头顶,让暮色短暂的亮了起来,电光闪耀之间,那些死不瞑目的面孔,显得格外的狰狞和诡异。
还有痛苦、愤怒和一种无名的悲伤。
天生为剑而生的剑客,一生便忠于他手里的那口剑。
不管是利剑还是软剑,在他出手的那一刻,天地之间,再无其他。
利剑无意,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
软剑无常,紫薇软剑,三十岁前所用,误伤义士不祥,乃弃之深谷。
一剑刺出,剑身柔软如绢,纵使一击不中,只要反手迅一抖,或者内劲即刻一催,软剑便可如长鞭灵蛇一般立即追击敌人,防不胜防,难以为继。
这一路杀过来,无人得脱!
独孤有了剑意……
高仁也一直在感受着他的剑。
在这个世界,在这个时代,在今后的时代,在剑道上的感悟,无人能过他了。
高仁并指为剑,一道小小的真气化作剑形在指间环绕。
在软剑无常的境界时,使剑要在迅猛凌厉之余,要学会每一招每一式乃至每一剑的奇幻变化以及软剑善变无常的奇诡路数。
而所谓“无常”,就是在招式已经挥到极致的基础上再追求变化的极致,通过劲力和内功的运使控纵,软剑出招形态可以根据使用者的心意千变万化,任意转换,再加上独孤九剑无招无迹,觑敌出剑的攻击模式,宛然就成了一个永远都能翻陈出新的招式源泉。
无常无端,玄乎离奇。
也可能是由于独孤求败的软剑快得太过迅疾无常,致使他在盛年之时因为收招不及引了一生引以为罪过的“误伤义士”事件。
而这,可能就是人生的无常吧!
血色的夜,血色的雨!
独孤的剑,孤独的人!
一个求败二字,何其之孤独。
当球一败而不得。
但此世,他绝不会再孤独,甚至要永远活在高仁的阴影之中。
高仁撑着油纸伞,缓缓的站定,堂而皇之的站在大雨之中,却让所有警惕巡逻的明教弟子,对他熟视无睹。
他似乎已经彻底的融进了雨水里,没有任何的异响。
明教的总坛,今夜灯火通明,熊熊烈焰在燃烧,摇曳的火光甚至有种将天地都付之一炬的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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