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往昔,却也能够看出已经大大不如从前。
“圆止!”净慧皱了皱眉,喊了身侧的小徒弟一声,圆止领命,将那一只破旧的大木桶丢在了陈拂香的跟前,仰着脖子和她师父一个腔调的道,“恶妇,今日若是讨不水来,甭想吃饭。”
陈拂香懒得和她小孩子一般见识,前身今世加起来她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陈拂香弯腰捡起那大木桶向着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处就被跟在后面的圆止一推,整个人便从那破旧的门缝里跌了出去。
细嫩的胳膊顿时被粗粝的地面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陈拂香皱了皱眉,从地上爬起来,这等小伤比起前世大儿早夭,女儿跋扈,小儿废物……陈氏倒塌,一桩桩一件件,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门后净慧师徒见陈拂香顺从的拎着木桶往山下去了,互相对视了一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位可是整个慈静庵最难搞得一位,脾气臭的很,这么多年来一直就没听话过。
“莫非这生了一病,大彻大悟了?”净慧摸了摸肥胖的下巴颌,眼神一瞥见邱瓷还傻愣着,顿时脸一沉,“晚上还想不想吃饭了!”
邱瓷被她吓得一哆嗦,急忙又将那红肿的手伸进了那冰冷的衣服堆里。
陈拂香拎着巨大的水桶,顺着山间的小路向着山下的小镇上走去,巨大的木桶不时的碰撞着她的身体,她原本穿的就少,白皙的膝盖上青红一片,却是不敢看一眼。
早前,她何曾会做这样的事情。
冬风一吹,陈拂香只觉得冰寒刺骨,出色的脸蛋配上那柔弱的身姿,竟是引得小镇上的男人频频侧目,陈拂香细耳一听,险些没有昏厥了过去,什么时候她堂堂的天之骄女也是这些小民可以评头论足的了。
莫名的羞辱感和委屈从陈拂香的心底往外涌出,陈拂香努力的平复了下心情,理了理破旧的袖口,走到一户门前轻轻叩了叩,“有人吗?慈静庵的来讨水啦!有人吗?”
陈拂香不是第一次做这活儿,这穷乡僻壤里,别的还好说,就是水源极为难得。
门口里探出一个脑袋来,是个中年胖女人,不悦地扫了一眼陈拂香,挥了挥手,“去去,当我不认识慈静庵的师父咋滴?”
“夫人,我真是慈静庵的!”后面的话陈拂香有些说不出口,她虽然落魄至此,但是从小受的教养却是不允许她在自取其辱。
“我管你是不是呢,老娘就是没水给你怎么着!”那胖妇人厌烦的挥挥手,刚要关门旁边门洞里就又露出一个人来对着陈拂香的背影努努嘴,“说不定真是慈静庵的呢,听说慈静庵收留了不少从京城来的恶妇,想要度化她们呢,这可是大功德。”
“我呸,什么大功德,要我说慈静庵做的这些事就不对,这些恶妇早该杀了呢。你听老嫂子给你说,上次我回家就遇上一个慈静庵来的小贱人向我家那口子讨水,要不是我回来的巧,这早该讨到榻上去了呢。”
两个人的大嗓门很是吸引了不少人,陈拂香握着木桶的手颤了颤,恨不得将这木桶斗头砸死那两个长舌妇。
陈拂香咬了咬嘴唇,眸子暗了暗,这群婆娘说的另一个人,八成就是沈媚,虽然与沈媚一直不怎么对付,但是重生一世,陈拂香看待一切的态度都有些改变了,便是连着沈媚都有些不那么讨厌了。更何况她与沈媚如今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凭着沈媚的才色,要说沈媚那个眼高于顶的家伙会看上个土老帽,陈拂香是头一个不信,那土老帽那骚扰她倒是真的,可惜遇上这种事儿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陈拂香有心为沈媚不平,可势单力薄,就如同跟着哥哥们学习兵法时所讲,敌强我弱且避其锋芒……待到我强敌弱,要他命。陈拂香也只能暂时将这口气咽下肚子里,迟早有一日,她所受的这些屈辱都要这些人云亦云的贱人们尝一尝的。
要说陈拂香并不是不聪明,只是身为最幺的嫡女被家人保护的太好了,太不通人情世故罢了。否则,陈老爷子“玉面狐狸”的外号岂是白来的。
陈拂香提着巨大的木桶略有些迷茫地站在人群之中,就听旁边笑客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驭……”接着是马蹄止住的哒哒声,陈拂香身子一抖,下意识的就想要躲开,可一抬头就见那人丢给店小二一块银子,带着一股浓重的京都口音道,“请问这位大哥,此处离着慈静庵还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