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息距他甚近,仿佛就在身后——
身后确有一影晃近,干枯形瘪,一眼就知是那神坛下虔诚的死鬼祭司。
乖乖,这都能活!
这若是等闲时,洛蘅可能还有心情探个究竟,奈何此刻足下塔顶一软,他都来不及把这玩意儿如何看清,这座黑不溜秋的塔就陷成了个溜烟豆腐,等不及这死鬼祭司碰到他,也等不及他躲,俩“人”挨都没挨着一下就搭了伴跟着碎石残木一块坠下去了。
这算什么?想同归于尽?
世说祸不单行,还真不单行。
洛蘅总是在被不得已的苦衷限制了行动力的当上给这些玩意儿钻了空子。
“洛蘅!”卫惜居高见洛蘅的雷息戛然而止,随着就是尘起塔落,自然忙不迭慌不死的就冲下去了。
傅钰贤和云焱在不远处瞧着,云焱被吓了个魂飞想冲过去,却被边上作势抱手看戏的问尘仙君给一把拽了回来。
“人在做天在看,这就是顶撞恩师的结果,早晚要栽。”
“……”
看着问尘仙君满脸小人得志的得瑟,云焱实在不知该做何言语了。
尘幕里卫惜隐见一抹干枯怪影便当即一道剑意斩去,听得何物坠了轻响,另一边却是洛蘅咳着出来了。
“喂,你没事吧?”
洛蘅掸了掸衣上的灰尘,“没大事。”
尘烟落得缓,二人借着月光扫视,这宫墙里只留下玄塔塌落遗留的狼藉墟影,也再探不到半分毒息了。
完事,收工。
洛蘅和卫惜御剑出城,大老远就瞧见云濯在河畔冲他们招手。
傅钰贤撤了笼城的结界,云焱便将蕴了火灵的旸离往城中一放,剑影划过便见火光迸起,转眼间,方才还死寂一片的城池便已热闹得火光冲天。
云焱收剑撤身,来到河边,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只洛蘅还吊着心。
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大家都在这,唯独不见芊霙雪,便问:“你们有没有看见雪儿?”
“没有。”一直待在河边的云濯先摇了头。
“我只在你施雷咒前看见雪儿姑娘在城里帮你驱赶尸群。”
洛蘅心凉了一半。
卫惜是盯芊霙雪盯得最久的一个,现在回忆一下,也只能惭愧道:“你那边出事我就赶过去了,之后就没见到她了……”
洛蘅脸色已是惨白,“她没出城吗?”
卫惜没看见她出城,也不知道她去哪了,“你先别急,她可能出错门了吧。”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现在最心急的可不光是洛蘅了,连云焱心脏都有些受不了了。
要是雪儿没有出城,那他这一把火岂不是——完了完了,要真是这样,洛蘅非跟他拼命不可。
“先别急,找找就好。”说着,云焱赶忙引了川江绕——
就见灵丝悠悠飘向被烧成了火海的城池……
“……”
“……”
“怎么样?”卫惜问。
此处只有云焱这个施术者和洛蘅这双异瞳瞅见这杀千刀的灵丝飘向了一个很不妙的方向。
那两人根本没那闲心作什么答,飞了魂似的就往城池跑去。
云濯一见他俩跑就也跟个蹿头鸡似的追过去了,“冷静啊,城里火很大!”这一句点火的效力不亚于猪油桶,却比冰水还能寒心。
“你们要去哪?”
一言恍如惊雷,轰得两人愕然止步。
芊霙雪看着他们两人在火光映照下还惨白惨白的脸色,反应过来了什么,刚开口想解释,就听洛蘅冲她吼道:“你去哪了?”
在河边没看见她的身影洛蘅就已经慌了神,川江绕的灵丝往城里飘去那一幕更是要将他的心攥死了,眼看着城中烈焰熊熊,他这颗被架空的心也快被这一时半会儿给耗成灰了。
而现在,这颗坠了千钧的心又被狠狠砸回了胸腔里,一石激起千层浪似的,紧张、担心、恐惧都让这一下给砸乱了,一股脑的全汇成火气冲上了脑门,压都压不住。
芊霙雪不知如何解释,只能似安慰似求饶道:“别生气,我给你看个东西……”
“这些都不重要!”洛蘅忍无可忍道。
芊霙雪所有话都猛地咽回去了,洛蘅果真是很生气的瞧着她,“为什么现在才出来!”
“我……”她莫名哽咽的说不下去了,鼻子一酸,视线忽朦胧了。
她连忙深吸了一口气想将这莫名的泪水稳回去,结果一不小心吸重了,更让眼前两人不小心误会了。
“雪儿姑娘我们不是怪你,你别哭啊……”
“没有……”她又哽住了,剩下的话没说出来,唯一吐出来的俩个字还有点抖。
她声音一抖洛蘅的火气就消了个无影无踪,然后瞬间就后悔了,“雪儿……”
“丫头,跟师父来。”傅钰贤大摇大摆的一把捏过她的后脖子就把人从洛蘅眼前掳走了。
芊霙雪那一滴本就挂得危险的泪被傅钰贤这么一带,一不小心掉出来了。
洛蘅从后面瞧着她抹眼泪,心里坠得一顿一顿的——他曾经固然喜欢气她,但几时把她惹哭过……
“看把那小子吓的……”问尘仙君轻轻捏着她的脖子,半搂着她走远了,然后又提高了嗓门:“毛都炸成这样了,捋顺了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