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缕渺渺漂浮的热茶白气,盘旋上升,缭绕起丝丝温热的活力。身陷苦境时能触摸到一杯真实的温暖,六神不至于那么混乱无主了。
一个是她敬爱了二十多年的妈妈,一个是她才开始去爱的霍世宛,在这样立场完全对立的情景中,她不想去猜测她们将说什么,做什么,也不想去设想谁说服了谁,争论结果如何。
事实上她不愿意做出任何选择,打算顺其自然。
好在一门之隔的房间内,并不像她刚开始进去那样充斥着清晰吼叫声、玻璃碎裂声、哭泣声。相反,里面像无人那样寂静,寂静。
至少她们不会打起来嘛,刘惜跟自己开个玩笑。
渐渐放空所有思绪,只是单纯的冒出一个念头,不论怎样,大家都是真心对她好,也爱屋及乌的对待她未出世的小宝宝,这就很幸福了。
呼哧。
“霍世宛——”
刘惜原本握住热茶杯安静的等待,听到正常节奏的开门声,吓了一大跳似的蹦起来,茶水溅到她手背上,略显凉温,她这才意识到她们已经对谈有一会儿时间了。
“你们聊完了?”
看到走出来一身端正红装,她几乎本能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霍世宛浅浅露出一个花开的笑容,点头说道:“放心,我们没事。”
虽然没看到母上大人不带怒色的从屋里走出来,但能听见霍世宛这句话,刘惜心底也顿时恢复鲜活,像抛掉一块大石,完成一件大事般由衷的喜悦。
“那就好,你快过来喝杯热水吧!”
叮叮咚咚,刘惜快速倒出一杯热水迎上去放在霍世宛手中,心中涌出一股奇妙难言的温情,不禁用她自己温暖的手,去包裹住霍世宛比她大一号的手背,来回轻摩,为她驱寒取暖。
“小惜。”
顷刻,霍世宛深邃的眼中闪烁出星星般碎亮的光芒,全部投射到刘惜的身上,映饰得她的笑颜格外光彩照人。霍世宛静静感受着兔子怪与她自然亲近的种种情状,反手包住她,漾了漾唇,忽而低声道:“等我一下。”
刘惜感觉手中忽空,却是霍世宛从她手中取走了那杯暖茶,安抚的拍拍她手背,转身将这杯本属于她的热水送到了安静的房中去,“我替你送给阿姨。”
“谢谢啊!”
怔愣回神,意识到霍世宛是在以她的名义为母上大人端茶侍水,而自己竟然短暂的忽略了她老人家,一时愧疚得脸红,又为霍世宛表现出的体贴周到而惊喜。
她也是个挺细腻的人吗?
刘惜嘴角浮起今晚回来后第一抹真心笑意,霍世宛又走了出来,直到她面前,骄傲的身姿吸纳了屋中最多最亮的光线。红装端艳,容颜精琢,漂亮的眼睛由浅至深的翻倾着一片汪洋。
刘惜惊诧的注目,仿佛看到了她广阔却又纯净的心海。
“这么盯着我,想要再次赞叹我长得令你望尘莫及吗?”
霍世宛嘴角挑起一弧傲娇的笑,居高临下的撇视刘惜,她自恋的话说得极为自然,震得刘惜凝视变成瞪视,无语的反问:“我可以天天看到你,需要望尘莫及吗?”
“天天看到我?”敏锐的抓住这个简单的语句,霍世宛黛眉一颦一扬,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却说道:“小惜,你忘了我说要回国外去?后天。”
“啊?”
差点忘了这件事……刘惜心口冰凉一跳。
霍世宛接着道:“到现在,你还没有答应和我同去。既然想要天天看到我,我可以认为你——”
刘惜呆呆地喃道:“太仓促了啊,我根本还没时间考虑。”
霍世宛脸色微变,她仔细分辨刘惜神色,是否泛出过那么一丝决定立即放下一切与她共同前行的渴望,却只见到满满的始料未及和迷茫。
心中猛地一坠,心冷而话冰:“刘惜,到现在你都没有一个明确的决定,是否我应该遗憾的说,是我没有荣幸,被你天天看到?”
“你怎么这样说,明明之前说好只要我妈答应,我们就一起……”
刘惜吃惊的辩解着,努力望向霍世宛的双眼,不知道她怎么忽然间说话怪里怪气,甚至在隐隐逼迫于她。
霍世宛定定回视,实际反问:“如果她不答应呢?”
“如果她不答应……那我们也应该再等等看啊!你知道她刚听到这种事情的确比较难以接受,我慢慢跟她说,或许过些时候就好了啊!”
刘惜不懂为什么霍世宛的神情忽然变得那么模棱两可,仿佛给她一种怪感,之前发生的纠缠只是她个人镜花水月般的错觉?
难道她真的受打击糊涂了,连基本的感情都分不清了吗?
“小惜。”
霍世宛轻轻叫着她的名字,示意她按捺冷静。双手不由自主的落在轻颤的肩头,仔细看着这面这些日子里让她疯狂迷恋的暖颜。
“你怀着宝宝呢,不要随便激动。”
霍世宛用柔力扶着刘惜坐下,深长的目光定在她眨动的眼睫上,兔子怪总是乖觉可爱的,对着自己这个“小三”甚至做出过很多狡赖的举动,现在她显出了最单薄最柔弱的本相,那么可怜,那么让人疼惜。
刘惜不安的问:“是不是,是不是,我妈跟你说了什么?”
霍世宛摇头:“没有。”
刘惜的声音越加飘忽:“那你,要一个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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