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晦道:“舅父的意思我懂,只是将黄金藏于此,日后还要派人督守,多有不便。新都距此尚有些距离,若为歹人所察觉,只怕往来不能及时。才打算全部起出,移至帝都贮藏,是否全部充入国库,且待商议,这上面,简风比我们懂得多了。”
慕先生便道:“既然如此,不如直接隐入新的皇城,留在民间终究是祸害。当年庞峻欲陷害我们,罗列累累罪状,我们连如何自证这些黄金来历清白都做不到,为了机关术不被断送在你外祖父和我的手里,我们才甘愿隐匿,现在想来,当初走得太懦弱,为何不与庞峻一搏。”
齐晦却安慰舅父:“当年舅父的决定未尝是错,而庞峻更懦弱,他若不瞻前顾后,早已成势。”
慕先生摇头笑道:“成不得成不得,你不要忘记了,至少二十年前,皇帝若睡狮觉醒,也能震天一吼,庞峻不反,自有他不反的道理。他二十年前就想震塌山脉迎敌入侵,可惜为能如愿。”
两人出得祠堂,家中下人喜滋滋来禀告,说聘礼顺利送入简府,之后便是请期,要请慕先生准备庚帖,与简府老侯爷商议婚娶之日。慕先生不禁与齐晦道了声:“恭喜。”更又道,“一切都是注定,湘湘带着庞峻二十年前丢失的东西重回京城,最终交付在了你的手上。”
齐晦正回身关上祠堂大门,最后一缕光落在母亲的牌位上,他突然怔住了,若是母亲还活着该多好,他曾经一度想要摆脱的母亲,弥留之际得到湘湘不离不弃的照顾,这个亏欠了她半辈子,乃至自己都曾经想要放弃的世界,总算有一个人给予她最美好的念想,在她最后的时刻里,周全人世的天伦之乐。
慕先生见外甥不出声,回过头来看,却见他紧紧扶着祠堂的门,颀伟的背影微微颤抖着,慕先生慢慢滚动车轮到他身边,轻轻搭了背脊道:“你娘会很高兴很高兴,你登基即位后,要追封她为皇后,到时候将她的衣冠冢与先帝合葬吧。”
齐晦转过身,双眼赤红眉心紧锁,这是他想也没想过的事,他认为母亲绝不愿与先帝同穴,可慕先生却道:“湘湘曾说,最后的一刻,皇帝与你娘彼此释怀,也许到了我这把年纪才会有感慨,纵然是孽缘,曾经的美好也必然真正存在过。至少我曾在那十年里,看到先帝与你娘恩爱有加,上天才因此赐下了你,不是吗?你的存在,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改变的曾经。”
“这件事,我会再行考虑,毕竟先帝有原配,纵然不将母亲升入帝陵也无可厚非,我还是觉得,娘宁愿与家人在一起。”齐晦自然不可能一时间就放下。
“你照着心愿来,便是。”慕先生也不勉强,与他去商议请期之事,再不提及先帝。
而此次婚礼虽然仓促,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无一不缺,齐晦照着民间习俗将婚礼每一件事都顾全到,至于湘湘的名姓早已有了决定,自此唤作齐湘,既免去简府被世人诟病攀附皇亲的嫌疑,而流于史册,也不单单是从夫姓那简单的意义,湘湘从今往后是真正有名有姓。至于她究竟从何而来,当初襁褓中就颠沛辗转,根本无处查询,而湘湘至今觉得,只要她不是庞峻的孩子,就算石头里蹦出来的,她也愿意。
且说那一日,简府中热闹散去,慕茵离开时已是步履轻松,如静姝所说,被压住的精气神全回到了身上,这样的慕茵才真正耀眼夺目。比起华丽的衣衫繁复的首饰,自身绽放的光芒,已将她的美丽展现得淋漓尽致。可她再也没正眼看简风,她何必着急表白自己的心意,或许过阵子也就淡了,或许她会遇到更好的人,反正这一个又笨又傻又木讷的人,她不要了。
如此一来,简风成了众矢之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时,他忽然发现自己被兄弟们孤立了,就算在家里,爷爷和母亲看到他就摇头。
纳征之礼后,湘湘依旧每日来私宅探望照顾静姝,这天却见简风气呼呼地跑来,见宋静姝昏睡,便拉着湘湘到门外说话。
如今也只有多湘湘,他敢这么说:“慕茵是不是到处说我坏话了,你知不知道,现在谁都不理我,连我表姐都懒得搭理我,难不成要我去三媒六聘的哄慕茵高兴,他们才会高兴?凭什么呀,凭什么非要逼我和慕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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