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怎样?”
猛然被人拉起,周萋画自然受惊,旋而恢复冷静,平淡地看着满是愤怒的董庸,面无表情地问道,“董少卿有事吗?”
董庸以为周萋画会剧烈得反抗或者争吵,但凡周萋画有一点情绪,他心里都会好受一点,却未曾想着周萋画竟然这般冷漠,他用力咬住牙,狠狠地甩下了周萋画的胳膊。
周萋画这几日本就休息得不好,昨日的昏厥,前日又有被窗棂砸伤,哪受到了董庸这般用力,随着董庸的动作,她就如一没根的树一般,直接被甩到了地上。
接触地面的瞬间,周萋画的大腿如火一般撩热,宛如被人剐了一层皮,她一手撑地,勉强站起身来,泛着倔强的眼眸一眨不眨。如看仇人一般看着董庸。
这张如皓月般明亮的脸,让她觉得恶心。
还当着董庸真是公私分明,可刚可柔的特殊郎君,如今看来,也算是个暴力的主儿。上世能跟卫琳缃私下有了首尾,此世也定然不会是自己良人。
什么志同道合,什么南岳头柱香,从秦简嘴里说出的话,也只能当时戏言,看来这婚约。还是得早早接触才是上策。
深吸一口气,周萋画平平质问道:“董少卿,儿哪里有得罪你吗?”
声音寡淡如冬日早上的寒霜,表情冷锐如那悬崖上的冻棱,吓得董庸呆愣在原地。“某,刚刚,只是……”
没容他开口,帐篷外便传来车辙滚动的声音,还有春果那夹杂着因奔跑而急喘的喊声:“娘子,府里接您的车到了!”
听到这声,周萋画整理一下衣衫,面无表情地看了董庸一眼。平平说道:“董少卿,好自为之!”
随即甩袖出了帐篷。
但当她立于帐篷外,看清那立在最前面那辆马车外的侍婢不是老太太的侍婢春露。而是卫琳缃的贴身侍婢烟鸣,不禁暗自吃了一惊。
看来,这马车中坐的人,必定是卫琳缃了!
只是她怎么来了?
周萋画盯着车厢看了好一会儿,又若有所思地看向帐篷里的董庸,心想道。这戏可有的看了!
却说这卫琳缃。
坐在马车里的她穿着一袭赤橙袒领半臂襦裙,本来是想着。周萋画没有什么烟色的衣衫,回府定然也是穿着素气。选择赤橙这个颜色,是她故意选了艳压周萋画的,但此刻她的心却跟被火灼成了这个颜色一般难受。
都怪那不知道从哪冒出的柳神医,若不是他要找方老夫人拼命,方老夫人也不会走到一半,又绕路回去,这接周萋画回府的事也自然落不到她的身上。
陈氏生病,年氏禁足,三房的人在胶南,四房的刘氏有孕,他们自然没法来接周萋画,可我怎么说也是客人啊。
卫琳缃心想,自己都能察觉到这不对头,万一被周萋画拿捏着,到最后定然弄个里外不是人。
拿帕子沾一下额上的汗珠,早知道就不为了看周萋画跟老夫人之间的热闹,非要跟着来了,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牙齿用力抵咬在了一起,角落里冰盆发出的凉意,没有让她焦急的心减缓几分,反倒更加烦躁起来。
烟鸣抬头见周萋画从帐篷里走出,却看卫琳缃仍没有下车的意思,微微挑了一下布帘,小声地提醒道:“娘子,四娘子出来了,您得下车了!”
听到烟鸣的话,卫琳缃用力握了握帕子,努力调整呼吸后,卫琳缃弯着身子钻出了车厢,一下车,就迈着急促的莲步朝周萋画方向飞扑过去,“妹妹啊,姐姐替老夫人来接你回府了!”
话听起来轻巧,这牙却早已咬碎了。
一听卫琳缃这般热情,周萋画也不能冷面相对,她伸出双臂迎住卫琳缃,盈盈福礼后,道:“天气这么热,姐姐怎么来了,妹妹这庄子前几天刚着了火,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
卫琳缃一听周萋画这么说,又一口恶气憋上心头,若不是田庄着火,你也没机会回侯府。
她假惺惺地扫视着田庄的残迹,而后说道:“妹妹别这么说,妹妹这几日真是辛苦了,外祖母心疼你,这不让姐姐来接你回府了!”
她担心周萋画会抓住她话里的把柄,不做停顿立刻说道,“外祖母本想着要来亲自接妹妹的,身体却突感不适,一众人好生劝说,外祖母这才决定暂且不远行,就在侯府门口候着妹妹!又因几位舅母均无法外出,外祖母也只能吩咐儿来接妹妹,姐姐自知儿是客,还请妹妹不要在意!”
卫琳缃这话一出口,周萋画立刻就明白了,敢情这是怕自己拿她的错,不光是谁来田庄里接得我,只要确定是老太太把我光明正大迎进侯府的,这就够了!
于是,周萋画浅笑道,“姐姐何处此言,日后同住在侯府里,又何须分得这么清楚呢!”
“那既然这样,趁着天气还未毒热,妹妹就及时启程回府吧!”一听周萋画并没打算揪着这点不放。卫琳缃长吁一口气,立刻把今日行程的关键说了出来,说着就挥手招呼身后的仆役上前,“都帮着四娘子把物件搬上车!”
卫琳缃的眼神一向不错,她这一挥手。一摇动,就注意到周萋画身后那顶大帐篷里站着人,联想到上次在周萋画榻前发现的男靴,还有那一次次被周萋画驳了颜面的丢人,卫琳缃这不安分的心又活跃了起来,“妹妹。你这里是不是有客人啊!”
哎呀,卫琳缃,你还真是贼心不死,自己往火坑里跳啊,我今日可是没打算与你作战。周萋画拂拂刚刚被董庸推倒在地那隐隐发疼的大腿,有些事早或晚都是要发生的,你卫琳缃上世不是因为跟董庸有了首尾,为了他的承诺,掐死我的吗?
这一世,便让我早点面对吧,我倒要看看,你们俩是怎么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
“姐姐。说笑了,妹妹这穷乡僻壤的,哪里会有客人拜访。不过是这大理寺的董侍郎因这田庄里发生的尸炭一案,特来对妹妹进行问询!”周萋画拉一下卫琳缃,示意她一同进帐篷。
周萋画边走,边说道:“姐姐应该听说过,田庄起火时发生的那起命案吧!”
“听说过,听说过!”卫琳缃一听那帐篷里的人是董庸。哪里还有心思听这命案的事,她刚刚平静地心骤然狂跳起来。该死的,董庸一直都住在侯府里。自己这还没见上面,这周萋画是怎么想见到的。
随着周萋画进了帐篷,卫琳缃一瞅董庸身着官服,心里微微舒缓了些,她抿着嘴唇,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仪态大方站在了董庸面前。
就听周萋画道,“董少卿,这位是儿的表姐,京城卫家的卫琳缃!京城第一名媛,想必您应该认识吧!”
周萋画刚刚离开帐篷时可是僵着脸的,这一回来竟对自己笑脸相迎,董庸受宠若惊,他仔细听着周萋画的话,抬眸看着眼前这位穿着艳丽华服的陌生娘子,深深沉思后,朝卫琳缃作揖道:“原来这位就是卫四娘啊,久仰卫四娘大名!”
这话……
这话的意思是说,董庸不认识卫琳缃!
周萋画倒吸一口冷气,难得自己对他们两人的推理自始至终都是错误的吗?这两人的相识并不是在京城,可回顾上世,从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到卫琳缃掐死自己,这董庸可是从未直接出现啊,难道……
难道,卫琳缃上世在说谎!
周萋画狠狠打了个冷颤,立刻抬眸看向卫琳缃,就见她双腮泛红,垂眸低首,一脸的娇羞,见董庸朝自己作揖,连忙还礼,并作自我介绍,“儿卫琳缃,见过董少卿!”
她手放身侧,规规矩矩地福了个大礼,含情脉脉地垂首,等着董庸的回应,岂料董庸却冷冷看了卫琳缃,没有说话,更没有出手扶她,却背手转身面向周萋画。
他看着周萋画,眼含歉意,那比女子还要润美的双眸,多情,含意,喉咙抖动几下,他想道歉,却碍于卫琳缃在场,纠结再三,只是轻语道:“四娘子今日便回侯府,案件之事,待娘子回府后,再去麻烦!”
说罢,冲周萋画抱一下拳,没多看卫琳缃一眼,便出了帐篷。
立刻便有马蹄声传了进来,董庸与他那贴身侍卫,乘马离去。
董庸如此无视卫琳缃,倒也不想是装出来的,难道,我果真误会了董庸吗?
见卫琳缃还保持着作揖的姿势,周萋画连忙上前将其扶起,却见卫琳缃尴尬地脸色通红,周萋画连忙打圆场,“这种官家人的行为,不是咱们这些内院娘子能理解的!姐姐休要放在心上,咱们快点收拾东西,别让祖母等着急了!”
卫琳缃“嗯”了一声,便随着周萋画再次出了帐篷。
丽娘已经回来了,正跟春果把周萋画的包袱小心翼翼地往车上拿,周萋画回侯府乘坐的车,在周萋画那辆马车的后面,她目光轻轻瞟过那车,忽而,车身下一丝异样跃入了周萋画的眼里。
有人,藏在了车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