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康熙听完他的奏报,半天没说话,只是把目光定在安布禄、舒辂身上,半天没说话,又想起昨日王鸿绪的密折,眼底便有些深沉了,扫了一圈各有心思的满汉大臣,丢下一句“交由九卿再议,朕不想下次有人再告诉朕这陈汝弼也像这王式丹一样死的——不明不白”便退朝了。
刑部尚书安布禄老半天才直起身子,想着万岁爷那临走的一句话,特别是“不明不白”四个字,后背瞬间便湿透了,万岁爷怕是知道了什么吧?搀扶了边上的舒辂一把,对着走过来的席尔达、穆和伦苦笑一声便一起走了出去。
胤祹清醒过来听到的就是康熙的最后一句,和众臣的领旨谢恩的话。胤祹倒是知道康熙这是有些袒护李光地的,这陈汝弼到底是他提拔上来的。
而这王式丹状元出身,隆恩眷浴,陈汝弼又是他的座师,多少有些爱屋及乌的念头。虽说事情的起因是他处事不当,但如今这王式丹死于刑部,康熙怕是正憋着火呢。
不过这些满汉的纠纷和他关系都不大,一路出来,和众兄弟同去给皇太后请了安,便分开各自去额娘那里请安了。
胤祹午后用了膳,从胤禛那里回到礼部衙门的时候便又传出康熙奉皇太后又去了畅春园的信儿来,看着尚书大人的苦瓜脸,胤祹心道这是个聪明的,怎么也搀和进去了?
胤祹的日子还是照过的,只是那李佳氏最近颇有些故态复萌的迹象,胤祹看着宝珠的面上只让卢冰添了几个眼线在那周围,便不再过问。
五月初六,康熙召集议政大臣、九卿到畅春园面圣。
康熙面前的书案上放着王鸿绪陆续送来的密折,里面记录的各个大臣的言行。
又看着刑部递上来的“受贿有据,应立绞。”的字样。康熙一言不发。
半响看着下边战战兢兢的臣子,康熙突然开口道:“九宫呐,上次朕要你去刑部传旨,可是传到了?”
梁九宫吓了一跳,麻利的跪下,以首叩地,颤声回道:“会万岁爷的话,奴才传到了。”
“微臣万死!”刑部尚书安布禄倒也乖觉,立马请罪。后面的以左都御史舒辂为首的满大臣自是跟着跪了一地。
康熙冷眼看着,也不想在这上面太过计较,半响才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道:“这事朕交由你们三法司堂官及议政大臣、九卿詹事科道等赴刑部衙门会审,朕希望下次不要再有什么不好的事传道朕的书案上来。”
说完完了便把一行人打发回去了。
梁九宫看着万岁爷面沉似水,跪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半响听到一句“好个假装身死”,这外面骄阳似火,只是万岁爷这句话却好像是带着冰渣子,让他从头到脚凉了个透彻。
康熙把眼前的折子合上,才道:“起来吧。”
梁九宫这才颤巍巍的爬了起来,鼻尖上的汗都快滴了下来。
这事自然是很快就穿回京城。胤祹、胤禛对此并不关心,可是不代表没人关心。
直郡王胤褆阴沉着脸从明珠府上出来直奔兵部而去。明珠有些颓然的捋着胡子,叹了口气。
至于胤祉那边却是的调调却是和了康熙的意思,翰林院玩弄笔杆子的毕竟是汉臣居多。
胤禩依旧是打了隔岸观火的注意,约束着自己手下的官员并不参与其中。
五月十六,康熙回宫,再次召见议政大臣、九卿。这回康熙对这再审原任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陈汝弼一案的结果满意了。
很快便下诏:查原任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陈汝弼虽未受贿,但有错用黄钟之处应处已革职,准其还乡;另将原审三法司堂司官等,左都御史舒辂、给事中王原等著革职,劳之辨、李先复、塔进泰等著各降三级调用;刑部尚书安布禄、卞永誉常授著各降三级;傅继祖、常舒、王掞、吴涵著各降二级俱从宽留任。
小朝会上,一身布衣的陈汝弼上朝谢恩,康熙面色有些复杂的看着这个耿直的臣子,想着自己四十一年的时候赐给他的一首诗,不禁问道:“可还记得朕那年赐下的诗?”
话音方落,在场的满汉大臣心里却是翻腾起来,只是到底都是老油子了,面上却是看不出来的。
陈汝弼跪伏于地,沙哑的嗓音响起在殿前:“百草千花一时新,此君林下始知春。虽无令色如娇女,自有幽香似德人。草民时时警醒,不敢或忘。”
康熙听了握住扶手的手背上青筋绷起,看的梁九宫心惊胆战,生怕万岁爷伤了自个儿。
好在半响康熙松开手道:“是朝廷对不住你,你可愿在京留任?”
说完康熙冷眼扫视了下面蠢蠢欲动的几个满大臣,看他们安分了才看向伏在那里的陈汝弼。
“臣得蒙圣眷,却是不敢有此奢望。草民本罪臣之身,圣上明鉴,得以保全,何以当得圣上如此相待,草民叩请圣恩,准予返乡。”
康熙看他说的坚决,也有些意兴阑珊,摆手准了。
这其中的事情他明白的很,可是越明白便越是憋屈,自己致力“满汉一家”半生,如今这朝堂上的“南北之争”就血溅五步,让他怎么能不忧心,那地方上他看不到的呢?
胤祹看着这颤巍巍的单薄背影,想着这个一生为官清廉,耿介刚直,曾被朝堂上誉为“铁面冰心”的官员,才刚耳顺之年,如今却是成了头发全白、面黄枯瘦堪比耄耋之龄的老人。胤祹心中也是感慨,可惜了这个肯实干的好官,让他老师和学生连累了。
事后,胤祹对着胤禛感叹权利倾轧,权势吃人的时候,那人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才淡淡的道:“形势比人强呐。”
胤祹心里却是掀起巨浪,难不成这时候他已经有了那个念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