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苏岩正巧打了个呵欠,就像老烟民犯烟瘾一样。
“恩。”
这个“恩”是什么意思,承认自己经常抽烟还是在敷衍他。
范晓菁睡得不安稳。春寒料峭,裹着厚被的她额上出了细密的汗,嘴里说着胡话。同屋的田甜拧开灯,见她面色惨白,眉头紧皱,像是在做着噩梦。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动,以前妈妈说不要在别人做噩梦的时候叫醒她。
外屋传来轻微关门的声音,刘仁心披着棉袄站在外面,一抬头就看见坐在房顶的和苏岩和林兮南。
他也爬上去坐到他们身边。“睡不着吗?”
“恩。”苏岩应答一声。
“我也睡不着。”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拿了烟盒跟打火机。苏岩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刘仁心停顿了一下,“要来一根吗?”
两个老烟民坐在身边吞云吐雾,林兮南有点不淡定。他不喜欢烟味,轻咳了两声。苏岩抽了两口,很快就掐了。林兮南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不上瘾。”她似乎在解释掐烟,又似乎特地讲给林兮南听。
“这事儿,你们怎么看?”刘仁心问。
“我跟他一样。”苏岩指了指林兮南。“但求问心无愧。”
林兮南愣怔了一下,轻轻笑了。
刘仁心猛吸一口烟,缓慢地吐出缭绕的雾。烟杆上的火星忽明忽暗,就像夜空中的星。“我家就是农村的。”
他叹了口气,像是放开了什么。“我十六岁那年正赶上恢复高考,我考上了。但是家里没钱,我爸当时急得嘴唇上全是焦皮,后来把我们家的老黄牛卖了给我凑的学费。……贫穷是根,要想改变就得连根拔起。我爸那份情,我还不上了,他死得早。但是,我要是帮了他们,他会开心的吧。”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林兮南和苏岩听。
后半夜刮起了山风,远处猫头鹰的叫声被送到耳朵里,让人不自觉起了鸡皮疙瘩。“都去睡吧,后面事情还多着呢。”
大家都起得很早,但眼下都有乌青,昨夜睡得都不安稳。沉默的状态一直维持到吃早饭。刘仁心先开了口。“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但我跟他们俩一样,想要问心无愧。”他指了指苏岩和林兮南。
这一指就划分了阵营,明确地表示了自己的态度,有点拴在一根绳上蚂蚱的意思。余下的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在思量。
“老娘我跟了。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范晓菁大手一挥。嘴里蹦出几个粗糙的词,全然推翻了从前辛苦建树的淑女形象。
田甜和姜爽是两个小姑娘,面皮薄,大流一走她们就挂不住,小声表示赞同。吕春荣一直不说话,眉头拧成川字。“我不能做出什么承诺,但是剩下的工作我会尽心尽力,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也请尽管开口。”
魏海源点了一下头。“我没有意见。”
预想中的爆发并没有来临,大家就这么妥协了,是因为自尊心还是不想被扣上不近人情的帽子谁也不知道。但不管真假,最起码有了承诺,能抱成团干事了。
王长胜的眉头舒展了,面部神经牵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因为法令文太深的缘故,看起来还是有点苦大仇深。
山林间的雾气散得差不多,金色的阳光像一条条竖线穿透朦胧的幕布。
“真他妈温暖。”不知是谁轻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