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下来,一步一步缓缓朝华璧一行走来,他虽然走得很慢,脊背却一路都挺得很直。
华璧轻轻一挥手,把他拱卫在中央的亲兵都退开了一条路,他打马向前。
萧临淡然的目光在触及华璧面庞时,不由一滞。
两个十五岁少年,一坐一立,一个凛然似剑,一个月华皎皎,迥异的气质却无法改变那五官上的七分相似。
萧临微微皱了皱眉,随后眼底划过一抹了然。
“你不逃?”华璧率先开口,挑眉问道。
“阁下大费周章,布局万全,容得我逃吗?”萧临淡淡道,虽然站在马下被人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依然维持着一个萧氏子孙的雍容尊贵。
“不错,你就算逃也逃不掉。”华璧赞同地点了点头,他的准备又岂会仅有一群赤巾贼,“十里之内,皆有我伏兵。”
“咳咳咳……”春寒料峭,一阵风吹来,萧临掩唇轻咳,复又抬头,直视华璧,“你的目标是我,既然我已经到了,大可不必徒增杀戮。”
华璧看了不远处厮杀的地方,那里已是尸体遍地,鲜血横流,在夕阳下显得分外悲凉。
他悠悠道:“你既已猜到我的目的,就该明白,我是不会让那些熟悉你的人活下来的。”
“我一向深居简出,即便是亲兵,见过我的人也不多,那些大司马派来接我的士兵更是只有三个为首者看到过我。在我过来见你之前,他们都已经死了。”
“哦?”华璧收回目光,玩味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建阳与襄州于我,前者是龙潭,后者是虎穴,并没有什么不同,或许可能还是襄州更安全些,我没有必要欺骗阁下。”萧临松开了文士的搀扶,抬头直视高坐马上的人。
华璧微微一愣。
“赤巾起于荆楚,至今三载,虽发展迅速,但还不至威胁到建阳。最重要的是,他们杀我倒还可以理解,却没有理由大费周章来抓我,更没有这样完善的情报网获悉我到建阳的事。”
萧临的解释不急不缓地响起,他喘息片刻,继续道:“放眼大祈,有能力也有理由来抓我的,不过一掌之数,其中最有实力的就是襄王。而刚刚,我只是诈一诈阁下罢了。”
说完,他低低一叹,不知是失望还是感慨,“没想到连襄王叔也要反了。”
“弘王殿下好定力,好思量。”华璧喟然一叹。开始可惜对方那病怏怏的身体。没想到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病弱王爷竟然胸中自有沟壑。
“那又如何?不会有人知道今日进京的弘王已经不是原来的弘王了,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原来今日恶战不是‘赤巾贼杀宗室子弟以鼓舞军心’,而是为了李代桃僵,为了进京里应外合。”萧临垂眸,淡淡道。
“恐怕明日襄王叔就会安排好赤巾贼劫杀我的几个‘恰好’与‘偶然’,让一切变得合情合理了罢。”
“不错。”华璧点了点头。随后白皙的五指捏起军哨,“今日,我便为殿下无双惊才破例一次。”
鹰鸣声陡然响起。立刻的,那群前一刻还在举刀厮杀的赤巾贼后一刻就作鸟兽状四散逃开了。
“如此,殿下可还满意?”华璧放下哨子,下马平视对方,“殿下脱衣服罢。”
“多谢。”萧临点了点头,开始在那文士的帮助下解开狐裘,很快两人就互换了装束,华璧从萧临手中接过弘王印信。
“请殿下回马车。”华璧说完,转头对身后亲兵道:“从山路,转道到下一个驿站换一辆马车,然后再走官道。必须安全护送弘王到襄州。不许对弘王殿下不敬。”
“是。”
等马车在山路上行驶了一段路程后。前方追着马车过来被射杀的一群中忽然爬起来一个人,赫然是之前拍马使那四驾之乘奔过来的亲兵。
华璧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那亲兵立刻从脚下尸体身上拔出一根羽箭往左肩刺去,“嗤――”的一声响,箭镞穿透肩膀,鲜血喷涌而出。
他摇摇晃晃朝官道跑去。
道上满是尸体,士兵不到之前的三分之一。好不容易驯服横冲直撞跑回来的四驾之乘,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众人正急得团团转。这时,忽然响起一道声嘶力竭的大喊――
“来人啊,来人啊,王爷……王爷在这里――”
立刻的,众人在那亲兵的带领下找到靠在树脚下面色苍白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