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平王自重伤以来,长期卧床静养,伤势好转后,又得了目盲这个后遗症,对朝中政务已经很少过问了,也就是在储位的归属问题上比较关注些。赵玦是他几年前就已经抛到脑后的小卒子,这些年又一直留在锦州边城,要不是有张氏祖孙在,他都要忘了这个人了。此刻张氏忽然提起赵玦五年间升了六级,他也感到非常吃惊。
广平王心里也清楚,赵玦当年丢下京中的基业,跑到边疆去做个九品巡检,是为了有机会东山再起,但谁也没想过他会起得这么快。赵玦虽然比起他父亲,能力要强一些,但并没有特别出色之处,锦州那头多的是赵老郡公的旧部,谁都知道赵玦的父亲赵炯曾经犯下了弑母杀弟的罪名,败坏赵老郡公的名声,也许会有赵老郡公的旧部看在老上司的面上,照应赵玦一二,让他不会受人欺凌、生活困苦,但也绝不会一心提拔他到高位上,否则其他同袍是会看不下去的。
这些年,赵老郡公的旧部们对张氏还有几分敬重,每年都要派人去奉贤送年礼,问候张氏,看望赵玮。他们没有提到太多赵玦的事,只是含糊地在书信里说,有人在照应他,他在锦州的日子不算太苦,但也没有一帆风顺。照应他的人向人解释,好歹是老郡公的骨肉,看起来也不象他亲爹那样糊涂,理当照看一下的。这话也不是不在理,旁人不好拦着,只能默许了。这件事是鲁云鹏报给广平王知道的。
但如今,赵玦在短短五年内连升六级,已经远远超出“照看一下”的程度了。他背后必定有人在扶持。难道又是颖王?可赵玦如今已经失去了建南侯世子的光环,颖王为什么还要再捧着他?
广平王明白了张氏的意思,这背后支持赵玦的人必定有问题。在张氏带着孙子告辞离开后,他命人请来了府中的首席幕友。
一名身穿灰色布袍的花甲老人走了进来,向广平王行了一礼。
广平王忙微笑着示意他起身:“周先生,我有一事不明。想问问先生的意见,还请先生教我。”他将张氏提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那位周先生皱起了眉头,道:“这赵玦是什么时候高升的?若是赵老郡公的旧部大都对某位同袍关照他的事持观望态度,又对赵老夫人说,赵玦在锦州的日子只能说是不好不坏而已,那么他们应该不可能将赵玦节节高升之事瞒着赵老夫人。”
这句话提醒了广平王,他忙吩咐下去,让人去兵部查记录。虽然赵玦升到了六品也依然是低品级的武官,这种升迁无须经过皇帝或朝中大臣的同意,一般都是他所在的军队自行任命。但任命下来后。必定要上报兵部留档的。
半日后下面的人将调查结果报告了上来。赵玦在锦州从九品巡检开始,直到去年才将将升到了从七品,又是在锦州府衙辖下,根本就还未入流。怪不得赵老郡公的那些旧部并没有引起注意,赵玦立军功是今年春天的时候,然后就一口气升到了正六品,不但如此,他还正式调入边军,成为一名有品阶的武官,而不再属于地方官衙辖下了。
周先生立刻就发现了问题:“赵玦立军功,不正是殿下前往辽东的时候么?他既然是府衙辖下的巡检,不在军中任职。又怎会立下军功呢?参战之人都是军中将士,府衙只负责城内治安,他是几时越界行事的?又这么巧,在殿下受伤班师回朝后,就上报了他立功之举?”
广平王心里也察觉有异。他的身体有些僵直,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日他在城头上观战时,在城头下维持秩序的,正是锦州府衙的人,莫非……赵玦也在里头?
他目光一动,周先生也想到了同样的事,脸色一白,随即变得严肃无比:“殿下,您当日受伤所中箭矢,至今还未查到来源,事后负责搜索射箭之人的,也是锦州府衙标下,他们什么人都没搜到。若赵玦曾参与其中,之后又忽得升迁,此事必有隐情!”
广平王袖下紧紧握了握拳头,他已是一国储君,位置坐得极稳,皇帝虽然近年有些古怪,但对他这个儿子依然宠信有加。他还有娇妻爱子,政事上也得心应手,在边疆打了胜仗回来,就再也没人能动摇他的地位了。随着皇帝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甚至还有过禅让的念头,他继承皇位的日子也许用不了多久了。在这样的大好时刻,他却因为中了别人的暗算,受伤目盲,不得不主动上书退位。一旦从那个位子上退下来,无论是谁代替他坐上去,对他这个还活在世上的前任储君都难免会生出猜忌之心。他可能永远都不能再接触政务,不能在人前公开露面,不能自由出行,甚至连妻儿都要受到连累。他离那个座位就只有一步之遥,却被人害得前途尽毁,他心中怎会不恨?!
不过,他心中再恨,也还没有失去理智:“先命人去查清楚,赵玦到底立了什么军功,都有何人作证!再查他如今是在何人手下为官,这些年,又是受到谁...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