搅了贵妃与一众姐妹的兴致,实在是臣妾的罪过了!”
翮贵妃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却忽然话音一转,道:“确是懋妃的罪过!你既自己认了,本宫也只能略施薄惩、以示公允,就罚……懋妃为众嫔妃一一斟茶赔礼,无论品级高低,都只管端坐受礼就是了!”
阁中陡然间静得有些吓人,不说簌簌私语、盘盏轻响,就连丝丝湖风也好似在檐外打旋儿绕过,再不肯吹入阁中。
懋妃再不得宠,也是二皇子、瀛云王的生母,侧二品的皇妃,遍观座中,有几个人能受得起她一礼?
而翮贵妃要她亲手斟茶,语气那般随意轻慢,竟是将懋妃当作一个普通宫女对待了,即便她一向跋扈妄为,此举,也未免太过了。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翮贵妃,一丝大气也不敢出,连曦华也圆瞪了眼睛,伸出一根手指点着翮贵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片悚人的沉寂中,翮贵妃忽然“噗”一声笑出来,拿帕子捂了朱唇,吃吃地笑起来。
“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哎哟,不妨事的!咱们十几年的姐妹了,一向玩笑惯了的。本宫倒忘了,座上不少姐妹都是初入宫的,还不曾见过昔年在凉州,咱们一处说笑、一处吃喝,还挤在一张床上睡过,懋妃哪里会在意本宫这几句玩笑话?”
众人都舒了一口气,脸上浮起迎合的笑容,眸底的畏惧之色却更添了几分,只觉得翮贵妃嬉笑嗔怒之间,自然婉转,却隐隐透着一股捉摸不定的威势,叫人不知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而懋妃果然顺着她道:“贵妃一向好诙谐,宫中时日还长,众位妹妹以后就知道了。”
苏媺眸底闪过一丝兴味,从她的方向,能看到翮贵妃长眉飞扬、似笑非笑地看着懋妃,却看不到懋妃的神情,只有她平静无波的背影,端庄地坐在位子上。
方才那一刻,她是畏惧?是愤然?还是果真如翮贵妃所说,只把这当作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来人,先请懋妃娘娘点戏!”
翮贵妃慵懒地摆摆手,珠兰忙亲手捧了戏单子,送到懋妃面前。
“臣妾对戏全然不懂,还是请贵妃点两出好戏,给咱们听吧!”
“这么说,你是全听本宫的?”
“是!”
翮贵妃凤眼微眯,涂了鲜红蔻丹的纤指轻轻叩着玫瑰圈椅的扶手,一下一下,似人定时分昏暗的长巷里,谁的跫音步步走近,敲打在人心上。
“夏日炎炎,那些哭哭啼啼的戏难免叫人腻歪,那打来打去的,又叫人心烦燥热,懋妃若要头脑清明、心中清凉,依本宫看,最好的,莫过于听一出——《南柯梦》。”
蕴湿的湖风迎面吹来,一只碧蓝色蜻蜓随风款款飞进阁中,被小宫女拿帕子一打,吃了一吓,轻巧薄翅歪了一歪,慌慌飞走了。
只听懋妃声音平平地道:“贵妃说好,那必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