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天启没想到她说是这事,初始有些惊诧,后来淡淡笑听着了。听完,他笑道:“为什么要压制魏忠贤?”
“陛下,”张嫣无奈叹气,“谁都看得出魏忠贤狼子野心。”
天启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事,笑得眉眼弯弯,张嫣看着他,愁拢眉头。她两眉生得秀而伟,每语及客魏,就有一种脉脉含颦之态,言未,意无穷。天启不大喜欢她说这话,却喜欢看她这种模样,但觉妩媚又可怜。
“皇后。”他习惯性地扳住她肩头,欲言又止,半晌方道,“王安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可是他这一去,连命都保不住啊。”张嫣急道。
天启挑挑眉:“怎么会?他到南海子,不过是服劳役。”
张嫣还要说,他举手止住,淡淡道:“太晚了,回去休息吧。”他神情已有些不悦,张嫣不敢多说,敛身告退。
回到宫里,她无心洗漱,抚额坐到灯前。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重重,喘不过气来。吴敏仪走近,轻声道:“娘娘千万别为此事为难,不可与陛下置气,那样只会得不偿失。”
“陛下可真心狠哪!”张嫣低低叹道。
吴敏仪瞬间落泪,哽咽道:“前一阵子我去王公公家里时,他还高高兴兴地向我炫耀陛下赏给他折扇,上面有陛下御笔亲书,写着‘辅朕为明仁之君’,这才多久,就……”
张嫣脸色凝重,沉默不言。公开王安秘密上书,挑起两人仇恨,引来这次魏忠贤反扑,借刀杀人。
用得着杀人吗?不是他信任人就不乎,视为草芥?看来以后她得小心翼翼了。
这天过后,天启有将近半月没来过坤宁宫。一天踢球回来时,途经翊坤宫,想起客氏常他面前夸段雪娇善抚琴,心念一动,踏了进去。段雪娇琴弹得确实不错,这个长相柔婉、说话轻得让人听不见女孩,竟能把一曲《广陵散》弹出杀伐之气来,天启着实吃了一惊。后来就经常过去坐一坐。段雪娇话不多,你问,她就说,不问,她也不多言,脸上总是挂着淡淡柔柔笑意。她喜欢看书。后宫女人禁止读书,她就让内侍偷偷从宫外买来,厢房里码了满满一架子,后来被天启看到,她不好意思请罪,没有惶恐,她知道皇帝不会意这个。
天启粗粗浏览一遍,见那些书五花八门,名字他都没听说过,经段雪娇介绍,他知道有小说、散文、戏曲。他很注意到一件事,没有四书五经,没有史书,没有唐宋诗词,这些他坤宁宫里常常看到。
他想,这可能跟两人家世有关。段雪娇出身商家,像一般市民一样喜欢轻松消遣东西。张嫣是个秀才女儿,看都是正统文学,接触都是圣贤之道,所以长大后才这么正经、呆板、无趣。
一个女孩怎么喜欢这些东西?心中不解,他将问题抛给段雪娇:“你喜欢读史书吗?还有四书五经这些?”
段雪娇温顺一笑:“陛下,我是个女人。那是男人世界。”
天启哈哈大笑。他早就觉得,张嫣不像个女人,他爱敬她,但段雪娇让他觉得平易近人。政事烦闷,他需要这些云淡风轻消遣。
有一次无聊,他想起梅月华,便到承乾宫里走了走。这是他第一次来,梅月华看见他,竟忘了行礼,愣怔怔地哭了。她自觉失礼,慌忙举袖来擦,一时心里又屈又难受,擦没有流多,哭成一个小花猫。
她从小被人夸着长大,原想着凭自己容貌,可以宠冠后宫,谁知一来就遭冷遇。初始还好,皇帝一视同仁,后来听说段雪娇得宠,心里就泛了酸水。天天独坐宫里,也没人陪,年纪小,老忍不住想家,想来想去,憋了一肚子委屈。如今皇帝突然驾幸,惊喜交加,喜极而泣。
天启没怪罪她失礼,心里反而觉得她一下子可爱许多。他想象里,这才是小女孩该有样子,娇憨、活泼、真实,虽然他不钟爱这一类型,但偶尔用来调剂一下生活也挺有趣。后来再玩时,他都叫上梅月华。他看得出来,三个女人中,只有梅月华还有点童心,可以陪他捉迷藏、荡秋千。而且对于他每次发明创造,梅月华都发自内心地赞叹,看着他时,一脸崇拜,这多多少少让天启感到自豪。
这个时候,他总忍不住想,如果皇后,她会说什么?肯定是板着脸训他,不务正业。想到这里,他才意识到,好久都没见到皇后了。那时菡萏初放,现桂花飘香。是不是该兑现婚那天晚上对她承诺,领着她打猎去?abdef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