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良久,三保才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他也终于放松下来,“王爷,您瞒得我好苦!您瞒得整个军营好苦啊!大伙急成什么样儿了您知道吗?”
朱棣冷哼一声,“等你回来,你倒是还有一件大事要做,把急的最凶的几个副将名单告诉我,此役结束,一律罢免!”
三保脸色微变,“副将们都是王爷您千挑万选出来的,这样就罢免了,是不是有些……”
“本王千挑万选他们出来是带兵打仗的,而不是要看着他们天天心急火燎的煽动军中不良气氛的。你快些上路吧,晚了耽误时间。”朱棣坚决的说道。
三保沉默,往外走去。待他离开,我才掩饰不住兴奋的问道,“你竟然一切都安排好了,为什么不告诉大家叫大家安心?”
朱棣闲闲喝了一口茶,“我做什么安排,为什么要告诉他们?再说了,咱们的内鬼虽然上次清了,但是万事小心为妙,不让岱钦以为我们已经弹尽粮绝,他哪里敢把五万大军带到三十里之外?以他的魄力,最多只敢在两百里之外徘徊罢了。”朱棣脸上露出不屑。
我心中忽然有些恐惧。这才是真正的朱棣,精于算计,运筹帷幄,将对手甚至部下玩弄于股掌之间。而草原上那个会和老人家小孩子吹牛打屁,会对着我像小孩子一样笑的朱棣,不是他。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那样了。
朱棣见我晃神,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王爷。”我抬眼答道,不知不觉中语气又带着小心翼翼。
朱棣脸色微变,似乎察觉了什么,顿了顿才说道,“你是在怪我连你也瞒着?”
“没有王爷。”我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夜深了,赫连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下。”
朱棣看着我,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说,对我挥挥手放我出来了。站在帐篷外,一阵寒风吹过,我打了个冷噤,心里却更加寒冷。
我以为朱棣外表的冷漠之下其实掩藏了一颗火热的心,我以为他并不热衷那些权谋算计,我以为他其实向往平淡的生活,原来一切都是我以为。
我有些是失魂落魄的往自己的帐篷走去。宝儿已经熟睡,我轻手轻脚的不敢吵醒她,但是她依旧翻转了一个身,嘴里呢呢喃喃的说起了梦话,我侧耳倾听,才听清楚她咿咿呀呀的喊着“保哥哥”。不由得摇了摇头,心中感叹吗,又是一个苦命的女子。她不可能不知道三保乃是阉身,依旧这样情重,一方面可能是对三保青梅竹马的照料的感恩,另一方面那就是少女情窦初开之时浓浓的爱意播撒在三保身上,如今已经开花结果,覆水难收。
这些天来,看她与三保的情形,我也着实有些头疼,他们之间,其实与我和朱棣之间一样,隔着万丈沟壑,需得舍身,才能取义。
我躺下身子,只觉得头重脚轻。其实在草原上的时候,我甚至已经决定了,从此便跟着朱棣东征西讨吧,他的妻妾,他的权位,他将来要做的事,跟我其实都没有太多的关系,没有我,那些也一样存在,我就看开一些,只求郎情妾意便罢。可实现在看来,我求的这些,他也给不了我,一个人身处权利游戏的漩涡,所有的人和事都要排在后面,关键时刻都是能够拿出来牺牲掉的,哪里还会有纯洁无染的感情?
他不是也让我继续扮作男人去套诺敏的话吗?这不就是一种利用吗?也许在他看来,这对我只是举手之劳,可是他不知道,我早就厌倦了种种欺骗和手腕。我不想再陷进去了,可是他身处其中,只要我想和他在一起,就不得不再次舍身进去。
我一晚上直想着这些,也想不出什么头绪,第二天天亮也丝毫没有睡意,只是觉得疲惫的很。宝儿很早便起来梳洗了。她还不知道三保已经去关口迎接蜀王带来的粮草的事,我也没有告诉她,朱棣连我都瞒到昨天深夜,只怕他这会子还不想太多人知道。
我还躺在床上,忽听得隆隆的声音传了进来,立刻警觉的坐了起来,宝儿已经闪身到门口,侧着耳朵听了一会,道,“不好了,敌军的鼓声雷动。听着声音,离我们不到十里。”
她说完,焦急的披上了衣服就准备出去,我一把拉住了她,“有王爷呢。”
她有些迷惘的看着我,我心中苦笑,此时只怕朱棣还嫌岱钦离我们远了,最好就在两里三里之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