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工作步骤——以建议的口气说的。按照他说的步骤和方法,一切顺利的话,两小时绝对不是问题。
徐英听完,立刻道:“我觉得这样很好。不过我们学到的内容里,有些名称和细节跟蒋学长的不太一样,不如我们统一一下?”
蒋志新没有犹豫,道:“是应该统一一下,你说。”
徐英扯过旁边事前准备好的一张纸,边写边说:“譬如青铜器表面的粉状锈,你们叫青铜病,我们叫碱式氯化铜,是氧化亚铜的一种转化产物。不过蒋学长你说得对,碱式氯化铜是我们首要清除的目标,因为它在转化过程中会产生盐酸,再次使铜转化为氯化亚铜,再和氧气与水结合生成碱式氯化铜……这样周而复始,产生恶性循环,青铜器的腐蚀产物会越来越严重,最后让器物溃烂穿孔。”
他在纸上熟练地写了几个分子式,蒋志新看着这一串“天书”,露出了一些迷茫的表情。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另两个同学一边听一边点头,显然都听懂了。蒋志新脸上掠过一抹挫败,盯着徐英写下的字样,听得更认真了。
徐英写完,挠了挠头,把话语权交还给了蒋志新,道:“其实到这里为止,也就是些称呼和原理上的不同,跟蒋学长你说的大致还是一样的。你继续说吧。”
苏进一直注意着这边,格外留意蒋志新脸上的表情。
换了其他一些人,徐英现在的做法可能会造成一些误解,被认为有意示威什么的——他刚才做的这些事情,本来就有点不过脑子。
但蒋志新却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很自然地点点头,接过徐英手上的笔,跟他一样边说边写,继续讲解了起来。这一次,他果然留心更换了一些徐英刚刚说到的常用词。对他来说有点费劲拗口,但他还是继续坚持着。
徐英露出了一些佩服的表情,苏进顿时明白他刚才完全是故意的,狠狠瞪了他一眼。徐英一抬头,正好跟苏进目光对上,他吐了吐舌头,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
接下来,由蒋志新做主导,徐英有意配合,这一组迅速统一了意见,安排了分工。
蒋志新松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吧。”
很快,他们也开始了工作,紧接着田鸿那组后面,并不比他们慢多少。这还是因为蒋志新在选择文物这一步上,花的时间更多的缘故。
除了这两组以外,其余小组也渐渐开始了。
天工社团参加考核的六个人里,除了徐英以外,另外五个人很快占据了小组里的主导权。他们都没有有意去争,但其余学生很自然地把权利交给了他们,听他们安排。
渐渐的,教室里的声音低了下去,只偶尔出现几句交流、安排以及争执声,声音都被压得很低,不至于干扰到别人。
苏进抱着手臂,缓缓在座位之间踱步,有些小组留意到他的存在,非常紧张;但大部分都表现得很镇定,甚至有些浑然忘我的感觉。
最后,苏进最留意的还是蒋志新那组。
蒋志新选的是个青铜杯。青铜器是所有文物里,价值相当高的一类,在苏进以前的世界里,这个门类的修复技艺传承得相当完整。
石家的主要修复项目是金属与石制器具,青铜器也是其中的一种。
蒋志新从小在石家长大,打下的基本功也好,汲取的知识也好,相关这方面的内容都非常多。这个青铜杯,正常分级的话只是一件二级文物,形态完整,没有变形、没有缺损,需要修复的部分主要是表面的锈蚀,对蒋志新来说难度不算太大。
但蒋志新还是表现得很慎重。
他先拿起平板,端详了半天,放大缩小看了好一会儿——他对平板操作很不熟练,这样的功能还是徐英教他的。然后,他认真地阅读了旁边的提示,完成了第一个步骤。
青铜器锈蚀成这样,第一步当然就是清洗铜锈。
清洗铜锈的一大关键就是分寸感。
青铜器存世的时间一般都比较久,表面锈蚀比较严重。但不是所有的锈都是需要去除的。
青铜器的铜锈分成有害锈和无害锈两部分。
有害锈就是之前徐英说的粉状锈,碱性氯化铜。它会给文物造成进一步破坏,所有必须去除。
除此以外,更常见的还有无害锈,包括黑色的氧化铜、靛蓝色的硫化铜、蓝色的硫酸铜等很多种。这些锈层一般不会改变青铜器的形态,化学结构比较稳定,甚至会给它带来一种古色古香的青铜艺术效果,是青铜器庄严古朴、年代久远的象征,一般都会予以保留。
但青铜器表面又有花纹,过度的锈层会模糊花纹,所以这些细节部分上的无害锈,也是需要清除的。
如何选择性去除不同的锈蚀,保留青铜器古朴清晰的外貌,就是修复者要做的功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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