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沉默了一下道:“李老栓死了...”
“额...您节哀...”杨树林是在没啥词去安慰,因为他和李老栓也不熟。李老栓是村里的一个五保户,无儿无女、无亲无故,在国家政策的关照之下活得也是有滋有味。
人家过得一点不比在城里边一个月挣好几万的差--李老栓的精神幸福着呢!每天有吃有喝有住,逢年过节还有人抗来米面粮油慰问。他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支棱着耳朵听评书,偶尔还能蹲在村口给村里的孩子来一段。
他虽然没有自己的子孙,但是村里的孩子那个不喜欢他?现在二十来岁的青年都是听李老栓的故事长大的--李婕妤就是其中一号!
尤其是这两年,他的硬件更新换代了--在扶贫干部的资助下,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智能手机。他每天变着花地听着评书,什么单田芳、连丽如、田占义......都被他听一个遍。当单老爷子西去的时候,李老栓还发了个朋友圈哀悼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挺值的,苦也吃了,福也享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校长您是什么意思?”杨树林问道。
老校长道:“老栓是五保户,也没个儿女送终啥的。我想帮他把事儿办了。不过我发现咱们三才的民乐团解散了,都出去打工了......”
杨树林:......
这就很尴尬了!民乐团在地方是一个平时用不到,但是有些时候却非用不可的东西。民乐团主营业务只有两样:红白喜事。除了红白喜事,民乐团的存在感很低。再加上这两年百姓更喜欢西式婚礼,年轻人总觉得洋气的《婚礼进行曲》要比土里土气的唢呐《百鸟朝凤》要高雅得多。
所以民乐团这两年是越来越不景气了--老人也比以前能活了,民乐团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了。毕竟人也是要恰饭的,于是民乐团就此解散各奔东西。
家里没老人去世还则罢了,但是李老栓这么一走,老校长这么一找...却发现民乐团早就已经没了!
“所以?”杨树林挠挠头。他也蒙圈啊!这事儿老校长找他有用吗?难道是李老栓没儿没女缺孝子贤孙,让他派一批学生支援去?这不太好吧?四百来号学生挤在李老栓坟头前边也站不开啊!就这帮倒霉孩子的浮躁性子,唢呐一响不坟头蹦迪算是稳重了!
毕竟百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俗话说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唢呐一响全剧终。曲一响,布一盖,全村老小等上菜,走的走,抬的抬,后面跟着一片白。棺一抬,土一埋,亲朋好友哭起来。鞭炮响,唢呐吹,前面抬,后面追,初闻不知唢呐意,再闻以是棺中人。两耳不闻棺外事,一心只蹦黄泉迪,一路嗨到阎王殿,从此不恋人世间。
杨树林也见识过唢呐的魔性,那真是一曲盖群芳,一朵梨花压海棠,他听了都有坟头蹦迪的冲动,就更别说孩子们了。
老校长犹豫一番之后终于道:“我当门房的时候和李云聊过天。他说工地的工人挺多都是北边来的,有会拉弦弹曲吹唢呐的。我寻思找你借点人吹吹打打把事办了,省得老栓一路走着寂寞。毕竟人一辈子只有这一回...”
杨树林无语,这话让他怎么接?这事儿有办第二回的吗?不过老校长既然开口了,那杨树林肯定得支持啊!而且李婕妤没少听李老栓讲故事,于情于理都得帮一把--就像老校长说的,这事儿也没有办第二回的,就让李老栓风风光光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