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钱总这时候也看出村里不对劲了?不错,半个月前,村里的狗就都陆续被下了药,还有村里人家养的鸡鸭,都被药死,尸体都堆在村子东边通过国棉厂宿舍区的路口上。砸棚子、糟蹋菜地那就不提了,”陈立眼睛盯着低头看鞋尖的周正荣说道,“这几天水电都断了,昨天更是把路给挖了--要不是网吧那边的生意突然差了,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呢……”
如果仅仅是陈立他说这话,周正荣、方义新甚至钱万里都会觉得他管得太宽了,但谁又知道是不是罗荣民、张浩然已经知道这些事情,有什么想法,要通过陈立传达给他们知道?
周正荣没有办法再假装他完全不知道这些情况,脸色难看的解释道:“拆迁这一块,早就外包给拆迁公司了,具体怎么回事,我与老钱也不清楚,或许是拆迁谈判不怎么顺利,才会用些小手段吧;我会提醒拆迁公司那边,有些事情让他们不要做得太出格……”
“工程要快速推进,可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容易,你不是抓住了这点小事,就要难为周总吧?再者说了,城市要发展,拆旧建新是必需要经历的过程,而即便是在国外,拆迁也不可能照顾到所有人的利益。有人不愿意拆迁,又不能无限制满足他们的贪心跟无理要求,那就只能用些小手段……”方义新凑过来,他此前还不知道陈立在故弄什么玄虚,没想到他是要在拆迁这种事情搅局。
陈立笑了笑,说道:“我还以为方龙地产没有正式注资,小方经理都懒得关心这边的拆迁进展呢,原来小方经理也是早知道这些小手段啊。”
陈立年后没有过多的关注这边,也是上午找到牛坤,才了解到更多的情况。
国棉厂改制以及雁鸣湖东岸的小工厂拆除,都是金水区在主导,职工不满意,区政府那边也是强制压下来,因此推进很顺利;国棉厂职工宿舍楼以及高铺村北片区域的拆迁,则是由锦荣公司外包的拆迁公司在负责,安置补偿条件压得很低,几乎没有哪个村民愿意接受这样的条件,在年后也是迟迟得不到进展。
三月之前,虽然拆迁谈判没有什么进展,但主要还是以谈为主;进入三月,拆迁公司那边就变得没有耐心,很多下作的手段就开始往外出。
这又恰恰与方龙集团推进对锦荣的注资时间契合,陈立就怀疑方义新有在幕后推动什么,甚至这很可能是方龙集团与周正荣谈的条件之一。
现在看来,他的猜测没有错。
聋子都能听出陈立的冷嘲热讽,方义新心里堵得慌,却不知道要怎么反驳陈立,而且刚才接周正荣的电话,说陈立这边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他这时候也不想让陈立这杂碎找到刁难他的机会。
“哎!你们是哪来的?”这时候旁边房子里走出来个七十多岁的老阿婆,手里端着个小铝锅,一身素黑的旧时棉袄,脚脖上还缠着束带,宽口的黑布鞋露着粗布白袜,这身打扮仿佛把时光都拉回到了几十年前。
在陈立、方义新之间,刘牧楷插不上嘴,这会儿随口应道:“我们区政府的,来看看你们村的拆迁状况。”
“拆迁……你们这些缺德的狗腿子!”老阿婆一听到“拆迁”这俩字就急了眼,再听到这几个还是从区政府来的,当即就将还冒着热气的刷锅水,兜头往刘牧楷脸上浇过去,随手捡起块石头敲着锅底就叫开了声,“那帮狗日的拆迁队又来了,大家都出来……”
刘牧楷还算着假借区政府的名义能少费口舌,没有狐假虎威不成,老太太竟然是这么个反应,他没来得及闪开,被刷锅水浇了一脸,梳理整齐的小分头上还挂着几根泡烂的面条、菜叶,呆如木鸡,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太太几声嚎叫,死气沉沉的村落,一下子就活了过来,紧闭的房门拉开,随着嘈杂的叫骂声,就见一群老头老太推门出户,往这边围过来。
这群村民年纪都有点大,没有一个年轻后生,但气势一点不弱,手里拿着擀面杖、鸡毛掸子、笤帚疙瘩一样不差,就朝钱万里、刘牧楷、周正荣他们身上招呼过来。
无论是昨天夜里,还是今天上午从牛坤那里了解情况,陈立就知道村里住户的对立情绪已经很激烈了,看到刘牧楷被泼了一锅脏水,陈立就拉着钱万里就往后闪。
周正荣、方义新、刘牧楷三个反应要慢多了,不一会工夫就见方义新白嫩的脸皮上,被抓出了几道血印子,周正荣齐整的大背头也扯成了鸡窝子,最惨的莫过于刘牧楷,他不但不往后躲,还气势汹汹的嚷嚷着要报警,擀面杖、鸡毛掸子、笤帚疙瘩自然就都往他身上招呼……
也是周正荣、钱万里他们两人的小车司机,看到情况不对劲,仗着人高马大,将一堆老人推挤开,将刘牧楷救了出来,一起狼狈逃出村子。
方义新、刘牧楷气得直跳腿,大叫让周正荣、钱万里的司机赶紧打电话报警。
钱万里冲周正荣摊了摊手,他们虽然都狼狈不堪,但就算是报警,警察开几辆警车过来,还能真把这群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都铐回局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