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我的名字了,那么你的名字呢?上次我问你,你大叫一声就躲起来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他提起初次的相遇,那一幕清瑶永生不能忘的羞窘情景又一次清晰无比地想起,脸上又烫如火烧,她埋着头,从嗓子眼里细如游丝地挤出自己的名字。
“清瑶,”他微笑重复,“这个名字是玉皇亲赐的吧?听说还让你进了圣景宫作奉书女倌,那可是个枯燥无味的差事。怎么样,瑶池外的世界,有你想像中的好吗?”
“还好吧……”清瑶应着。忽觉得不对,自己没说的事他都很清楚了,那么,他问她的名字就是明知故问,找个借口提起上次的事打趣她罢了。
她的眼神一定是怨怼的,玲珑心思的少年一眼看穿,他忍笑举杯轻啜了一口,“就算我明知故问吧,但名字是很重要的嘛,总要叫这个名字的人亲自承认了才能算数。你说是不是?”
“我可以说不是吗?”清瑶腹诽着。可少年含笑的眼那么明亮温暖,让她生不了气,那就算是吧。她低咳一声,总算说出了最该说的话,“如果不是你帮我破开本体,我就还要再多等三年,多谢了。”
“不必。”少年开始倒第二杯酒,纤细壶嘴里慢慢流出蜜色酒浆,浓香飘散开来,似乎连空气也能醉人了。他倒得很认真,直到壶里确实已涓滴不剩才作罢。随后他举杯就唇,很珍惜地喝了一口,说道,“也是你运气好。那时我正好刚刚练成了达摩指,师傅说达摩指练成,轻可拂微尘,重移九重山,随心如意。我虽然还达不到这种化境,但助你突破本体,勉力还是做到了。其实若换到现在,不用十二次弹指,五次就足够。”
清瑶暗惊,这些日子在圣景宫近水楼台,各种道法典籍读了不少,当然知道达摩指的厉害和修炼的艰难。这少年居然就炼成了,而且进步神速。如此看来,他应该是真的陆离,那个女子们说起时一脸崇拜赞叹的奇才。
可是,眼前这个少年实在与她心目中那种老成持重,谨言慎行的名门第一高徒的形象相去甚远,别的不说,刚才他倒酒时一滴也不放过的样子就像个贪嘴的孩子,不知他师傅要是看见了会怎么想。
这当口,陆离也喝干了第二杯清梦饮,他十分不舍地看着左手壶右手杯,意犹未尽地叹息,“真是好酒!不过再想喝到,就要等明年的中秋了。”
清瑶实在忍不住了,笑道,“你就这么喜欢喝酒,为了喝酒盼中秋?”
“那当然!”他非但不否认,还说得一本正经,“要不是只有在这里才能喝到清梦饮,我才不会跟师傅来赴中秋宴呢。那么多师伯师叔,师兄师弟,跟每个人都要说一大堆客套话,说得口干,笑得脸僵,要多烦有多烦,我好不容易才偷出两杯酒,到这里来躲清静。可现在酒喝完了,月亮也快升起来了,净月莲一开,那一大批人就要过来赏花,清净之地也不清净了,多可惜啊。”
“偷酒!躲人!抱怨尊长!”清瑶默数着这段话里的关键词,愈发不可思议,这个陆离真是让她大开眼界,原来高徒和乖徒之间,是不能画等号的。“哦,早知如此,我也不该来这里的,打扰了你的清静。”
“你没有扰我的清静,我喜欢和你说话,喜欢即是清静。”他倚着白玉栏远眺初升的第一颗星,轻唤了一声,“清瑶?”
第一次听他正式唤自己的名,那口齿间的缠绵是因为酒意吧?清瑶有点恍惚,低低地“嗯”了一声。
“玉皇真不会起名字,也是没用心罢,因为你的来历,就随着‘瑶池清莲’的寓意随口赐名,其实清瑶这两个字真不适合你……”
清瑶大惊,恨不得立刻上前捂住他的嘴。他还说两杯清梦饮不会醉,可眼下他居然在指摘玉皇赐予自己的名字不好,这般狂妄的话都敢说,还说没醉!幸好此时赏花的人们还没过来,这些醉话不过是出他口入她耳,没有第三个人听到。
她紧张得不行,说话的人却混不在意自己的失言之处,他转身,朝她靠过来。此时月华初上,虽是十五满月,光也有些朦胧,他的脸衬着朦胧月光,惊艳得让她失神,不由想起玉冰的花痴言语,她说得不错,一个男子的容颜,怎么可以这样好看!
“我不是说醉话。记得吗?在我助你破开本体时,你曾和我对视。我从没见过那样清净明亮,无暇无私的眼神,就像月光一样明澈。如果让我为你取名,我就叫你月瞳。月瞳,这才是配得上你的名字,你喜欢吗?”
一阵晕眩袭来,清瑶觉得自己被是他呼吸间的酒香熏醉了,一定是醉了,不然她不会糊里糊涂地就回答了一句,“喜欢。”
“那么,以后我们独处之时,我就这样叫你。这个名字,只有你我知道,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