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回过了点神,要在亲戚面前挽回些面子,马上作啜泣状:“原是前儿金钏儿把我一件东西弄坏了,我一时生气,打了她几下,撵了下去。我只说过两天还叫她回来当差,没想到她气性那么大,是我对……”
“对不住”三字还未出口,却见宝玉在旁怔怔地落下泪来,喃喃道:“是我对不住她,是我对不住她……”
史家下人都是啧啧称奇,这里面肯定是有猫腻的,多半就是这丫头想勾引宝二爷,就被撵了出去!不过听宝二爷的话,似乎是宝二爷先勾上的她?也真是个可怜的了!
宝钗忙着帮王夫人圆谎道:“姨母是慈善人,谁不知道?据我看来,金钏儿并不是赌气投井,应该是失足掉了下去的!她在这里伺候久了未免拘束,回去想着到处玩玩逛逛也是自然的,谁知就这么不幸了呢!”
王夫人点头道:“这话虽然有理,到底我心不安。这样,你们下去赏那金钏儿的娘五十两银子,前几日四姑娘正好做了几套新衣服,也拿了去给她裹着下葬吧……”
惜春原本还是幸灾乐祸的,这下看到王夫人要拿给她的衣服去裹死人可就坐不住了!两套衣服倒没什么,这当着自己的面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当下一摔筷子,喊道:“入画收拾东西,咱们回东府去,这儿住不得了!”黛玉也觉得这王夫人和薛宝钗一番话真是够恶心的,人都逼死了,还说什么是失足跌死的!便假意相劝,实则讥讽地说道:“四妹妹说的什么话!你现在住在哪儿?那园子原本就有东府的地皮,有什么住不得的?”
惜春听了也不提要回东府住了,只说要回园子,还教训着入画说:“你这小丫头,长点记性!下次咱们东府要是出了什么逼死丫鬟婆子的事情,遣了人来问二太太,要两套给她做的衣服回去,裹了下葬!就说是二太太特许咱府上下人的恩典!”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夫人被挤兑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却又见团团站起来说道:“来二舅母这里做客,果然是长见识了。姐姐,我瞧这里事多得一出接一出的,咱们就不多打扰了吧!”懒懒还跟在后面补道:“二舅母,我看这几天也不是什么良辰吉日,这边一个下人快死了,那边就连尸首都捞了出来。就此告退了!”
黛玉正不知怎么开口离开,自是顺着台阶就走了,还顺便拉走了湘云。迎春探春也是忙着告退逃了出去,屋里只剩下薛家母女和宝玉了,王夫人拿起一个花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这下薛家母女和宝玉也都待不住了,连告辞都不说就直接走了,留着王夫人一个人发脾气!
这宝玉刚从王夫人这儿逃出来没多久,却是撞上了贾政,贾政见他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正要训斥,却听人说那凌普府上有人来要见她。这凌普不是别人,正是太子胤礽的奶公,虽说还是个包衣奴才,但贾政哪敢摆主子的款?说道“快请!”只听这凌府上人说道:“下官此来,是奉着太子殿下的命令,有一事要询问贵府上!还请大人不要隐瞒!”贾政忙赔笑道:“不知是何事?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人冷笑道:“我们殿下在我们府上留了个做小旦的琪官,一向好好在府里,如今竟然失踪了三五日,到处都找不到!这城里人都说他近日和贵府那位衔玉而生的公子甚是亲密!太子殿下听了,打发我们立刻来找大人。在下请令郎快将此人放回,不然太子殿下发起怒来,咱们都讨不了好!”
贾政听了气得发抖,赶紧让人叫了宝玉来。宝玉原想抵赖,却听这人连自己与蒋玉菡换了汗巾的事都知道,也知道瞒不过,便把蒋玉菡的去处一一说了。
等着凌府人走了,贾政已是火冒三丈,喝道:“不许动,有话问你!”却正好见到贾环逃学,正带着几个小厮在乱跑。贾政喝令道:“你不是该在学里的吗?怎么还在这儿乱跑?”
贾环见了贾政,也是吓得半死,想着宝玉先前犯的事说出来,贾政估计也顾不上他了,便乘机道:“刚才那边看见个井里淹死的丫头,尸体泡的可恐怖了,而且下人还说要买两副棺材呢!我看着像是女鬼,才吓着跑了的!”
贾政也是惊疑不定:什么人需要两具棺材来埋?这府上怎么又出了跳井之事?只听贾环又解释道:“那丫鬟我倒是听人说了些,说是宝玉哥哥前日在太太屋里,拉着太太的丫头金钏儿j□j不遂,那金钏儿赌气投井了!另一副棺材却是宝玉哥哥的奶娘李嬷嬷,昨天被宝玉狠狠踹了一脚,好像是快不行了!”
贾政也不多说什么了,只叫人拉着宝玉去,要动家法处置!贾政喊道:“拿大棍来!捆上,狠狠打,立刻打死!!”
宝玉原想找人向贾母那儿报信,却直接被贾政的小厮捉住了,送到内间。贾政也懒得问他什么了,在外流荡优伶,表赠私物,在家淫辱母婢,踹伤奶母,这样的人还留着作甚?见着小厮们不敢使劲打,便亲自抢了棍子来,亲自下手!
早有人机灵往里面报信了,先找到王夫人那儿,王夫人正在摔东西解恨呢!这下也顾不上了,赶紧赶了过来。不过片刻,贾母也得了信亲自赶来,贾政方才收手。宝玉已经被打得臀部无一处好处,又忙命人找了大夫,又是添了几个丫头伺候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