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我的残魂长跪上古殿外,求上古真神救我一命。”
“然后呢?上古真神救了你吗?”阿音连忙问。
“没有。”修言摇头,“神君她拒绝了。”
阿音满脸诧异:“为什么?”
“因为我是掌管往生的司执者,如果她以混沌之力助我重生,那我在蕴养神力重新复活的这数万年里,天地间将不会诞生新的黄泉引路者,鬼界将会大乱。”
这个阿音倒是听过,神界有一些神君诞生于乾坤台,其司职乃天降而成。一旦受命于天的神祇死亡,乾坤台里就会诞生新的神祇来延续他的职责,但是前一任没有死亡,新的神祇将不会诞生。
一百年前白玦真神陨落后,三界便一直在传新的真神会在上古神界乾坤台诞生,但如今也没听到个什么动静。
这是天地法则,谁都不能违背。
“那后来呢?”
“为了救我,敖歌甘愿放弃神籍和天帝之位,代替我守在鬼界,成了新的鬼界之王。所以上古神君答应他为我凝聚魂魄,助我苏醒重生。”
“虽然敖歌陛下拥有强大的神力,但他并不是司职往生的神祇,如何引领黄泉之路?”阿音喃喃道,突然明白过来,望向修言,“你们是双生兄弟,神力本源几乎一模一样,如果以他的身体作为器皿,你可以马上苏醒重生,鬼界就不会因为失去引路者而大乱。这才是上古真神愿意答应你们的原因。”
在敖歌的身体里复活修言,就不必经过漫长的灵魂复苏和蕴养的过程,鬼界也不会失去帝君。但同样的,拥有修言魂魄的敖歌就必须留在鬼界,永远不能再离开。
以永生永世的自由换回修言的灵魂,谁都不知道那个在三界传说中森冷可怖的鬼王敖歌在七万多年前曾经做下过这样的选择。而他原本应该位极天宫,俯瞰三界。
“是,为了让我活过来,他从此失去了天界帝君之位,陪我留在鬼界,成了鬼界之王。”
修言长叹一声,忆起了当年的往事,神情难辨。
“既然上古神君帮您凝聚魂魄重生,那为什么您的魂魄还如此衰败破碎,若不是我用灵力替您蕴养,你的魂力撑不了多久了。”阿音不解。
“小丫头,残魂凝聚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本来就是神,需要成千上万年不断以混沌之力蕴养才行。当年上古神君每隔千年便会来鬼界一次为我聚魂,可惜世事无常,六万多年前混沌之劫降临,上古神君殉世,便无人能再以混沌之力为我聚魂。敖歌为了我修建修言楼,以入宫令牌来换三界中灵力深厚的奇珍,以此来蕴养我的魂魄。”修言朝梧桐树望去,“但这些灵物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我的灵魂之力还是一日日衰竭。一百年前上古真神回归,敖歌回神界请上古真神为我聚魂。可惜上古神君历劫归来,她的神力只够开启神界,唤醒沉睡的炙阳真神,不能再为我蕴养魂魄。这些年,便是这株梧桐树在为我续命。你要是没有出现,可能我撑不了几年就会魂飞魄散了。”
他叹了口气,神情意味不明:“其实魂飞魄散了也好,要是我死了。新的黄泉引路者就会在乾坤台重新诞生,他也不用再守在鬼界,留在这里了。”
淡淡的叹息声响起,阿音刚想安慰悲伤春秋陷在回忆里的鬼君几句。
哪知修言突然搓了搓手,朝着虚空中一副讨好的模样:“哎呀哎呀,我不过感慨几句,又不是真的想死,你急什么?咱们鬼界热闹华丽,每日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的,我哪舍得往生。前些日子我还写了几首小曲儿,赶明儿让乐姬唱给你听。”
想必是敖歌陛下听到修言鬼君的感慨,心里头不快活了。他们同用一具身体,自然随时能感知对方的情绪。
想着和长安城一样繁华热闹的鬼王城,阿音忽而明白了鬼王的心意。修言鬼君爱热闹,鬼王把鬼界治理得如凡间一样,是怕他孤单寂寞吧。他们两个,一个治理城池,一个引领魂魄往生,其实都是鬼界之王。
神族寿命亘古悠长,敖歌和修言能以这样的方式互相陪伴,或许对他们而言,也是一桩幸事。
“小姑娘,故事听完了,你可以走了。”修言笑道。
阿音点点头,朝修言行礼告辞。她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问:“修言鬼君,我还想问一句。”
修言眉宇微抬:“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您刚才不是说你们是双生兄弟吗?”阿音略带好奇,“那你们两个究竟谁是兄长啊?”
修言一愣,想是这些年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仔细回忆了片息眼睛一亮喜滋滋拍了拍自己道:“我早他半炷香出乾坤台,我是兄长。”
“原来敖歌陛下是弟弟。他挺懂事的,没让您操啥心,就是面瘫了些,您以后还可以调教调教。”阿音点点头,不怕死地来了一句,大概是想起了敖歌的性子,怕修言突然又变回来,朝修言打了个招呼抱着凤隐的魂魄飞快地朝殿外跑走了。
阿音身后,立着的身影眸色渐红,缓缓恢复成了幽冥冷漠的模样。
敖歌望着蹦蹦跳跳走远的少女,眼底竟罕见地拂过一抹暖意和微不可见的感激。
这个故事里,修言始终有一桩事忘了提。
当年一战,九幽炼狱里的一部分魔兽冲破禁忌,屠戮生灵。修言以兵解之法散魂散魄,为他铸起了结界,以血肉之躯挡在了他面前。
最后,他活。他的兄长,在他面前,护他而死。
七万年了,他从不后悔当年的选择,纵放弃尊临三界又如何?
对我而言,你所在之地,便是这广裘天地,无边世间。
钟灵宫外,刚跨出一只脚的阿音看着御剑而来似要卷起鬼界腥风血雨的一人两兽,默默地收回了脚。
哎呀妈呀修言鬼君救命啊,大妹子我活不过今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