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也不容易……”
“好。”他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她哭花了的眼妆,微微有些愣神。她平日里最要面子,随时都以精致无瑕的妆容出现在人前,举止从容。在道上混,酒局是不可避免的,他见过好几次她酒醉归来的样子,虽然步子有些乱,但是神情还是镇定的。
今天她失态,是因为被灌了过多的酒,超过身体负荷,还是她以前憋在心里的委屈太多,心理的堤坝被痛苦冲溃,一股脑发泄了出来?不管是哪种原因,都让他心里沉沉的难受。
唐婶把她身上的大衣给脱了下来,露出里面刺绣着凤凰的宝蓝色旗袍,他盯着凤凰尾巴上缀的宝石看了一会儿,低声问:“她除了旗袍,没别的礼服了?”每次看到她盛装出行,她都是一身旗袍。
唐婶正在往化妆棉上倒卸妆油,闻言手停了停,然后平静的说:“阿襄穿旗袍有韵味。”
郭景辰沉默了。郁襄昏昏沉沉靠在他身上,身上的骨头隔着衣服硌着他,略丰满的女人穿着旗袍才好看,她这样子,要说什么韵味,不免牵强了一些。
妆卸完了,唐婶见郁襄紧闭着眼,想来是睡熟了,便示意郭景辰离开,他想掰开她胳膊,谁知刚把她推开些,她又醒了,再次抱紧了他:“景辰……”
唐婶无奈的闭了闭眼,道:“要不,你再呆会儿,行吗?我一个人怕她出事,叫别的人来帮忙,她又不许靠近。我给她换身衣服,擦擦身子,等她上了床,或许就好了……”
郭景辰坐了下来,唐婶见他没有说什么惹人厌的傲慢话,舒了口气,赶紧端来一盆热水,让他侧过脸回避,便轻轻的解开了郁襄的旗袍,迅速的给她擦去身上的冷汗,做完之后才想起忘记拿睡衣,只得匆匆赶向衣帽间。他一直偏着头,脖子有些僵硬,既然唐婶不在,他也没必要装出抵触的样子,便活动了下脖子,视线也随之动了下,无意间扫过伏在身边的她。入眼的并不是他想象过的一片雪白,上面像是被粉红色的笔乱涂了一样,很是异常。他忍不住定睛一看,脸色顿时变了,她的背上有大片大片扭曲的伤痕,纵横交错,如一团粗粗的乱线,从后颈一直蔓延到腰椎。
伤成这样,除了穿旗袍遮掩,还能穿什么礼服?
唐婶取了睡衣过来,见他直直盯着郁襄的背,不由得有些恼怒:“小郭,你这是在干嘛呢?”做出一副对她不屑一顾的样子,为什么还盯着人家裸背不放?
他并未理会唐婶的愤怒,低声问:“这些伤是……”
唐婶把睡袍搭在她背上,吸了口气,道:“还能怎样?在这吃人的地方熬这么多年,没点伤怎么可能。”
“请你告诉我。”
“你这是关心她?早干嘛去了?”唐婶对他积怨很深,说话很不客气。
“以前,我对她有很多误会,所以……抱歉。”
“有这个心,平时就别做出一副清华学生的清高样,好好的讨她欢心去!”唐婶顿了顿,又咬牙道,“算了,横竖你心不在这儿,迟早也会走了,阿襄这死心眼可别被你勾得又沉迷进去,到时候更伤心,你还是继续清高下去的好!”
她把睡袍带子给郁襄系好,让他把郁襄抱上床,他刚想走,却被她拽住了衣服。酒醉后的人有股蛮力,他不想掰伤她的手指,心里也隐约有种留下的渴望,挣扎了几下,便顺势倒在了床上。她把他抱紧了,就像搂着自己的整个世界,即使神志不清,眼角也泪水涔涔的。
他低声道:“我陪她下吧。等她睡着了我就走。”
唐婶怔然看着两人,良久,说了声“冤孽”,转身走了。
郭景辰隔着睡袍轻轻抚摸着她背上凹凸不平的伤痕,良久,哑着嗓子道:“郁金香,不要怪我。”
她睡得很沉很安心,均匀的呼吸回荡在他耳边。
“你留在这里,成天被人算计,不得不和恶心的人应酬,喝得神志不清。只有让你彻底脱离这个环境,你才能安稳的过日子。”他低头,在她头顶吻了下,她没洗头,发丝里夹杂着香水味,酒精味,还有烟草的气息,可以想象刚才的酒局有多乱,多惹人厌烦。
“等行动结束,让你真正解脱了,我就带你走,找个小城市,过平静的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