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
作为辽东世袭军户的后代,金不换隐隐约约记得老辈儿人说过,好像是大明以前在东海的领地,不过很快就放弃了。
按照那个年轻大官的说法,大明又回来了,是真的吗?
“唉,不管如何,总不会比在朝鲜还惨吧”
金不换却浑不在意,能将曲将军麾下近九万人一次性迁走,每人每日还有粮食吃,这份儿能力就不是以前的大明能办到的,建奴也办不到,朝鲜人更不用说了。
金不换在划桨的时候,还不时透过桨位的缝隙看着外面的大海,远处还有几艘护卫的大船,听说那才是都指挥使大人自己的船只,船上有火炮,就是这些船只打败了朝鲜人的水师,俘获了这些运人的大船。
船只行驶了五日后,船上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金不换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这时他正在全神贯注地划着长长的船桨,不敢随意打听。
最后他从其他人嘴里才得知了上面欢呼的原因。
说是外海的都司船只“捕获”了一股从朝鲜西海岸南下的洋流,从即日起,桨手可以暂时休息了。
“捕获?洋流?”
金不换不明所以,但他却隐隐有些失落。
没了自己的划桨,每日家里便少了两个黑面饼子,一想到家里那两个都不到十岁、正长着身体的儿女,金不换的心一下便揪紧了。
“自己这是怎么啦,前不久还在为什么时候死而操心,如今却为了每日多吃一口而瞎操心?”
几日后船队调头向北了,此时就更用不上金不换他们,强劲的东南风正呼呼地吹着。
只是在靠岸补充食水时还用得着桨手,不过那也是朝鲜人的活计。
就这样,金不换一家人每日在四个黑面饼子的支撑下,在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终于抵达了海参崴。
抵达海参崴后,只歇息了三日又北上了,沿途不断有农户被命令停下来。
金不换见到了沿着大河、大湖的平地上已经有了大量的窝棚,被勒令停下来的农户被人带着走进了一个个的窝棚。
由于有随队的士兵押着,金不换他们也不敢随便闯到一个窝棚里去查看里面究竟有什么,但不时爆发出的欢呼声还是让他们感到了莫名的渴望。
不多久,在天气已经隐隐有了一些凉意的时候,士兵们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平地,金不换仔细一瞅,这处平地就像龟城似的,四面环山,不过平地中间有两条河流蜿蜒穿过。
平地很大,一眼望不到头。
不过随行的士兵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一颗心“蹦蹦”乱跳起来。
“西边的大山就是长白山,约莫三百里的地方就是建奴的宁古塔”
“呵呵”,看到金不换他们脸上都浮现出了忧色,那士兵不禁笑道:“怕什么,从山上下来唯一的山口叫绥芬河,我军已经在那里建造了木寨,驻有大量精锐,就算建奴打过来了,必须得先过了绥芬河城寨才行,你们可是有大把的时间避难”
怀着一颗不安的心,金不换被人领到了自己的窝棚。
那是一处用十几根松木扎成的窝棚,一些人叫它希愣柱,也叫撮罗子。
推开窝棚的小门,那士兵给金不换介绍里面的东西。
“这是床铺,铺有两张鹿皮,这是四件羊皮冬衣,一大三小,是给你一家四口用的,这是你们一年的粮食,每人每日按照半斤,一共八百斤,七百斤黑面,一百斤其它杂粮”
“这是两斤食盐,可要省着点用”
“......”
“这是明年耕种的种子,主要是黑麦的,也有一部分水稻,嗯,远处那处木屋子里面有耕地用的牛马,每五户人家一头牛、一匹马,轮流喂养”
“你们一共有近三万户,三万户几乎将宁北将军历年积攒的家底全部掏空了,这还不止,由于牧户要给你们缝制皮衣,还削减了来年的赋税,可以说,为了你们这些人,宁北将军一下便面临极大的危机,此时若是有天灾人祸,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这里,这士兵声音里透露出一些隐隐约约的怨恨。
“明年你们要将三成的收获上缴给都司,连续三年都是如此,到了第四年便降到两成,并永为定例,剩下来的粮食吃不完的都司也会上门收购”
“好好干吧,冬日里你们一起动手建设土围子,按照宁北将军的规划,每两百户是一个围子,哦,就是你们以前的屯子,此处一共有两千户,都是军户出身家庭,考虑到临近边地,冬日里除了建设土围子外,还要时常操练”
“时机成熟了还要建设城池”
士兵也是辽东汉人,他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不过金不换却扑在那些粮食上久久没有出声。
等那士兵远去了,他才走出窝棚,向西边跪下了。
一时,像金不换这样跪着嚎啕大哭的辽东遗民多了起来。
金不换的眼前突然浮现出离开大山时尼堪与他说话的那一幕。
“金不换?这个名字好,当时你父母是怎么想到这个名字的?”
“大人,也没什么,辽东的农户别的都不怕,就怕缺粮,缺粮时莫说银两了,就算金子拿到眼前也不会眨眼,故此......”
吃饱、穿暖、不担惊受怕,就是金不换的梦想,唯一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