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对杨小姐笑道:“我来吧!”杨小姐一怔,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僵硬,却也不得不将东西递给她。肖蔚为梅月雪铺上纸张,慢慢研墨,梅月雪用镇尺压好纸,又挑好一支毛笔,两人配合默契,显然是经常做此事,梅月雪逮着机会便要和肖蔚相视一笑,周围的人都识趣地离得远一点观瞧,杨小姐的眼睛已经像蝎子一样地盯着肖蔚了。
梅月雪提笔便开始默写欧阳询的书法作品《九成宫碑》,竟是将字帖的内容、笔法、字法都牢牢地记在了心头,周围的文人原以为他说的天花乱坠,不过是纸上谈兵,现在看到梅月雪展示真本领,都不禁啧啧称赞,也只能佩服的五体投地。
肖蔚研好墨便站在一旁,装作不经意拿眼睛瞟了一眼杨小姐,见她站的有些远便笑道:“杨小姐,你站的那么远做什么,过来些呀!在公子面前只要是谈学问不用拘礼,我陪着你!”肖蔚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拉着杨小姐的手走上前去。
杨小姐很是不自在,硬着头皮看梅月雪写字,梅月雪倒是气定神闲,边写边答众人的话,足足写了半个时辰,期间大家喝茶的喝茶,品花的品花,谈天说地走来走去,梅月雪心里眼里始终只有他手下的书法,坐的稳如泰山。站了一炷香时间,杨小姐的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肖蔚便低声问道:“姑娘可是累了?我们公子就是这样,一写就是好几个时辰动也不动,我从小伺候他写字伺候习惯了,在他身边也是一站好几个时辰,常常是连饭也忘记吃,都得我提醒着。我站久了倒也没设么,姑娘要是累了,就去那边坐会儿,喝喝茶吧。”
杨小姐越听心里越酸:“老师还在写,我这做学生的怎么敢偷懒呢!萍儿,给我搬把椅子过来!”
肖蔚见她跟自己叫板,心里的胜负欲立刻被点燃,心想:“这是赖上了!看来这点狗粮劲儿不够,那就再来把大的,齁不死你噎死你!来吧小妞儿!”
“姑娘还真是勤奋好学,那好吧,我就不打扰姑娘了!”肖蔚依旧用很柔和的语气和她说话,心里却想:“我打扰你的梅公子去!”迈步便走到梅月雪身边,接着替他研墨、换纸,给他递茶、帮他整理头发,整理衣袖,移动镇尺,梅月雪初时对她的热情有些不习惯,但看看一旁的杨小姐,他还是愿意跟肖蔚演好这场戏。他不说一句话,只时常看肖蔚一眼,温柔地对她一笑,那眼神便已代替了千言万语:
“辛苦你了。”
“你真好!”
“你也喝口水。”
“你瞧我这个写的好吧!”
……
肖蔚的内心已经笑的近乎疯狂,这个梅月雪,演技虽然浮夸,但用在这时候却恰到好处!
杨小姐在一旁便坐的很艰难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眼见两人神态亲昵,周围的秀才们早已都识趣避开不看了,只剩她自己,显得很是多余,她本可以就此告辞离开,但心里始终不甘,便吩咐左右婢女道:“你们去给公子添茶换水。”一时间周围便有好几个小丫头纷纷围了上来,说是添茶换水,但是却把周围的环境弄的闹哄哄的,杨小姐原本正觉痛快,突见梅月雪脸上神色不善,心中一凛。但见梅月雪便放下了笔,也不等添好茶水便起身满脸歉意地道:“真是抱歉,我倒忘了这是在给小姐讲课,我这人有个痴病,一写字便什么都能忘,要不是小姐提醒添水,我都忘了小姐还在一旁哩,真是该死!”
杨小姐满脸愤怒,腾地坐了起来:“你把我忘……好,好!梅公子是在教我写字如何才是静心,我算是领教了,谢公子指点!”
梅月雪和肖蔚都很是诧异,这杨小姐倒还真是精阴!自己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台阶下。
梅月雪道:“惭愧惭愧,真是折煞小生了,都是小姐自己聪慧过人。”
杨小姐命人去收了梅月雪的字,肖蔚却抢先一步把字收了起来,快到几乎是从婢女的手中强夺过去的,说道:“公子的字一向是我收着的,交给我就好了。”杨小姐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公子为我写的范例,为何不能交给我?”肖蔚笑道:“小姐有所不知,公子往常写字时必要焚香沐浴,周围除了伺候的人之外不可再有旁人,否则再怎样,心里到底是不安静的。这心里不静,写出的字必然不够诚心,便会有瑕疵,公子说过,凡是写的不尽心的作品,都不可遗留,要找个地方好生烧掉,以示虔诚,这字万万不能留在姑娘这里的。何况姑娘自己有字帖,公子要让姑娘看的又不是字,是写字的过程和状,这字不过是几张废纸罢了。”
说完便折了几折,掖在了袖内,杨小姐这下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了,只得点头道:“既如此,那就请公子恕小女子失礼了!”
梅月雪看了肖蔚一眼,笑道:“不妨不妨,这原是我自己的痴病,只有我自己的身边人才懂得,外人不知,也没什么的。”
他一口一个“身边人”“外人”,杨小姐酸的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