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月色朦胧,但是肖蔚还是能看见他背上新伤覆旧伤,几乎没有一处好的皮肤,而且除了刀剑的伤痕之外,似乎还有些鞭伤。
她看到这一幕一边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包扎,一边时不时地抬头看他两眼,心里不禁想道:“这个梅月雪到底经历过什么呢,这些伤当初一定痛得要死,可是我自认识他以来却从未见他脸上有过什么悲伤。”她只觉得这一刻,像是第一次见到他,心中充满了好奇,方才的怒火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轻声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梅月雪道:“一伙儿流寇,夷人作恶多端,曾经和夷人的密探有过瓜葛,为了银子出卖过重要的情报,近年来官府一直在通缉,但他们四处逃窜,总是不易抓到,而且近年来国政不稳,他们没做过大案,只是屠过几个极其偏僻的小村子,几十口人,官府疏忽,查无可查,也便只好不了了之了。”
肖蔚诧异地道:“几十口子人的性命,怎么会是小事,这官府也未免太窝囊了些!”
梅月雪道:“对于他们来说,这几十口子人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一则地区偏僻,天高皇帝远,二则在那种地方任职的官员都是无能无德,或者是遭到排挤贬谪的,只要流寇杀不到他头上,那便不是大事,上报时,只说是得了场瘟疫便能遮掩过去,根本不会有人追究,纵使有个两袖清风的好官替他们伸冤,上级官员们也懒得理会,没有人会帮他。官场向来如此,这也是我们这些游侠存在的意义,官府管不到管不了的事情,我们来。”他说话间已经站起了身子,看着肖蔚。
肖蔚蓦地心里一酸,原来不论她走到哪里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曾经她也是那样被一群毫不相干的人欺负过,就是因为她无父无母,后来是她自己拼力反抗才得以逃脱,但也避免不了人人厌弃,说她是疯狗的命运,她懂得那种被人欺负的滋味,看着地上的匪寇,她咬牙道:“杀得好,该杀!”
梅月雪道:“这次一劳永逸了,他们当中纵使有人是被请去帮忙的,也绝不是什么好人。想必是上次我带弟兄们上山,没怎么显露功夫,他们便以为这么多人总能将我捉住,他们必定打算着好好羞辱我一番再杀我,这次幸好有你在,他们以为能抓住你做把柄,这才更加掉以轻心,我才能把他们都解决掉。”
说话间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肖蔚抬眼看看梅月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百感交集,梅月雪忽然柔声对她说:“转过去吧,别看。”肖蔚听话地转了过去,虽然她亲手杀过很多人,但是她向来很不想见到那种场面。
梅月雪解决掉了最后一个匪寇,才拉着肖蔚道:“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回去吧!”
跟梅月雪一起上了马,仍旧是肖蔚在前,梅月雪在后。马儿不疾不徐地往回赶,肖蔚心里越想越难受,说道:“可怜了那些枉死的百姓了,大家都好好地过日子,招谁惹谁了?一辈子勤勤恳恳,他们说杀就杀,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呀!”她说着说着竟然忍不住哭了起来,梅月雪一愣,问道:“你哭什么!”肖蔚说:“我是恨我们出来的太晚了,你那么有本事,一个打十个,你怎么不早点杀了这些人,不然那些无辜的人就不会死了……”
她说到最后,心里越来越难受,哭的很是悲伤,梅月雪低声安慰道:“好了,咱们给他们报仇了,也算是告慰他们在天之灵了,那些恶匪到了阴曹地府自有阎王教训,叫他们下辈子投个畜生胎。”
“什么阎王什么下辈子都是骗人的,哪里有啊!”肖蔚哭个不停,哭的气也喘不上来,梅月雪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帮她顺气一边道:“好啦好啦,以后我们遇见这样的事还会有很多,要是碰见一次你哭一次,那成什么样子了,你是红梅大侠的人啊,能不能像个女侠一点啊?”
肖蔚极力忍住哭泣,抽噎着道:“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就会哄我!”
“我又怎么着你了!”梅月雪无辜地道。
“你刚刚把我从马上推下去,害我摔了一跤,你以为说这些甜言蜜语安慰安慰我,我就能放过你了?”
梅月雪忙解释道:“我不推你那一下,那些人怎么会掉以轻心以为你不会武功呢!”
“那这么说来,你逗我笑也是故意的了?”
见肖蔚追究起来,梅月雪赶忙认真严肃地道:“不是,真的不是,那是我的肺腑之言,谁知道你笑的声音那么大,把他们吸引了过来,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肖蔚道:“好了好了,不用解释了,我跟你开玩笑的,我如今都是正儿八经跟在你身边当侠女的人了,才不会为一点小事跟你纠缠呢。”
她顿了顿又问:“你身上的伤疼吗?”
“怎么,你想帮我揉揉?”
肖蔚斜身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看在你今天受伤的份儿上不打你!”
梅月雪笑出了一串爽朗的声音,和马蹄的“哒哒”声响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