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叹道:“爹爹神谋秘计,云儿多虑了。”她神色间颇有些嗔怪,辜王爷笑道:“我知道,我的云儿是担心爹爹,云儿长大了,爹爹很欣慰!”
昭华忽然怔怔地发呆,一句话也不说,辜王爷问道:“想必已经见过那位名叫梅月雪的画师了?”
昭华凄然道:“我真是傻,爹爹和陛下怎么会骗我呢,梅皇后与此事无关,只因是殿下生母都受牵连致死,殿下是罪魁祸首,我竟还奢望他活着。”
辜王爷闻言便知她已经见过了穆岁寒,但听他还能够不动声色地掩盖这一切,忍不住又伸手摸摸她的头道:“你如今都阴白了。”
昭华道:“是,我不该同爹爹吵架,我该信任爹爹的。”
辜王爷道:“我也不该斥责你,我知道你是和殿下一起长大的,你心里放不下他,也始终放不下梅皇后,可是人心不古啊孩子,殿下虽说是受人挑唆,但犯下此等大错,行尽荒唐之事,焉有饶恕之理,若不能重罚,陛下天威何在呢?要怪也是怪他不该投生在帝王家,愿下一世,他能去他该去的地方,做个浪荡不羁的江湖子弟。”
此时这父女俩的对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得懂,他们连身边亲近的侍卫都听不出端倪,昭华假意伤心地道:“这些年来我如醉如痴,疯魔一般地念着他,终究是一场梦,是我太执拗了,一直不肯信他已死,让爹爹担心了。如今我疯也疯够了了,梦也醒了,那熠天城里早已物是人非,我虽贵为郡主,但也终究逃不过命运变迁,时光流转,如再留恋从前,那就是真的傻了,我想阴白了,他人是不在了,可我还是大穆辜王爷家的郡主,我得往前看着,以后,我一切听爹爹的话,再不闹了,我知道爹爹的为难之处,以后一定多帮着爹爹,再不给爹爹添麻烦了。”
她现下突然懂事,倒让辜王爷心里不忍。
辜王爷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笑道:“这安宁县虽然地方不大,但是人杰地灵,我难得如此清闲,你陪爹爹上街逛逛吧,顺便见一位朋友。”
昭华奇道:“爹爹在这安宁县还有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辜王爷笑道:“我当人家是朋友,人家却不愿搭理我呢!”
昭华听了更奇,说道:“什么人连您的面子也不给,他难不成是五指山下的孙悟空,有翻天覆地的本事?”
辜王爷“哈哈”大笑道:“那倒没有,为父就是看准了他胆大心细,能屈能伸,该冒尖时敢冒尖,该忍辱时能忍辱,这才是大智慧,当初他拒绝了我的邀请,我想如今这世道变了,他也在民间多年,想必他心里总是有些懊悔的。我就不信他那么有才能的人,会甘心在这小地方待上一辈子,我且送个台阶给他,下与不下,就看他自己了。”
昭华叹道:“好吧,爹爹礼贤下士也不是第一次,女儿陪您一同去,也见见这个‘斗胆狂徒’!”
辜王爷笑道:“此人非但狂妄,还十分有趣,你见他一次,定不会后悔能认识他。”
这一来,昭华倒也来了兴致,和辜王爷一起,步行逛街,走着走着临近中午,辜王爷说饿了,便到处向人打听哪里有好吃的包子,昭华奇道:“爹爹想吃包子?”辜王爷笑道:“对呀!我要找的那个人,就是个卖包子的,店的名字不晓得,只晓得店主姓周。我记得当初跟他分别的时候,他信誓旦旦地说,不准他科考,难道他的日子就没法过了?他说他要开天底下最大的包子店,做世上最好吃的包子,做不了文章天下第一,做包子也要天下第一!”
昭华不禁笑道:“真是个怪人,做包子怎能同做文章相较,他原是个读书人?”
辜王爷道:“他年少时便中了举人,但是因惹恼了栾家,栾家暗中使坏,说他有不敬之心,便让陛下冶了他的罪,永不许他科考,他少年意气,一怒之下,竟发此毒誓!”辜王爷说道最后摇头叹道:“说起来真是让人又悲伤又好笑,我瞧此人顽固,心胸豁达,很是有趣,心里便记下了他,嗯……当年他好像只有十六岁,现下过去了五年了,他也有二十一岁了,也不知变化的多不多。”
昭华也哭笑不得地道:“这誓言发的当真是‘恶毒至极’了呢!我倒很想见见这个人,但愿这么多年来他没有搬家。”
辜王爷笑道:“他就算是要搬,也是会搬去京城附近,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建功立业,绝不会就此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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