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大落的身世,以为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命苦,更无助的人了,听肖蔚这么说,便摇头苦笑道:“我瞧你年纪似乎比我还小着一些,未经世事,如何能开释我?”
肖蔚道:“你可不要瞧我年纪不大,我经历的事情却很多,我跟你讲讲我的故事。”她说着就拉昭华去院里的石凳旁坐下,开始跟她说自己的故事,当然,她不能完全说实话,仍旧是半真半假的那套说辞:
从小父母双亡,被人贩子多处拐卖,流落江湖,后为生计身陷妓院,爱上一个书生,后来书生抛弃了她,她一怒之下落草为寇,反而遇到了一个心爱之人,在他的照料安抚下,她才活了下去。
她立誓要找书生报仇,可惜没能杀得了他,反被官府追捕,那位心爱之人便送我去他朋友处躲避,可惜他们都肩负重任,她的情人固然想留她,可惜他的朋友却怕她招来祸端,于是就想偷偷杀了她一了百了,但是她逃了。
她不既好再在外露面,也不好再去见那心爱之人,因为她也阴白他朋友的疑虑是对的,此时去见他,会给他招惹麻烦的,所以她才打算躲着他,那天她一个人走着走着就找到了这里,都是大师父收留了她,又推荐她去静慈庵,这才遇见了为庵里种菜的老夫妻。
他们无儿无女,她也是无父无母,索性她认他们做义父义母,成了一家人。她心有疑虑,心中不得安宁,每日听着庵里木鱼诵经才觉清净。只可惜她六根未净,心中还念着自己所爱之人,也念着自己的仇恨不能放下,所以没有出家,只是暂时在这里寄身,韬光养晦,再寻良策。
昭华听得怔住了,她觉得魏潇潇的话已经够简短了,但是这份经历在昭华听来委实是曲折盘旋,波澜起伏,她虽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昭华清楚地知道,自己所经历的,只是她人生的经历过的一小部分。
“我瞧你每天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不想竟比我还命苦。我只是没了爹爹,没了家,但是身边还有师父照顾我,我……跟你比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昭华长长地叹了口气。
肖蔚道:“我是从小便没有父母,从没见过,也不觉得心痛,你跟我不一样,你爹爹他离开的太突然了。人心里的悲伤是不会因为经历的多少而有轻重之分,大起大落反而不比我一直生在谷底,我是从小习惯了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人总得向前看,有聚便有散,这是人生常态,以后,你身边还会遇到很多的人,但是这些人终究都会离你而去。”
说到这儿昭华眼圈一红道:“是啊,所有人终究都会离我而去,那人活着还有什么幸福快乐可言……”
肖蔚立刻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道:“不,这个事实告诉我们的道理是虽然总有一些人会离开你,但未来的路上,也会有新的人再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你觉得生活没有快乐和希望,是因为你沉浸在逝去的悲伤里,新的生活和希望一直都在,只是你不肯抬头看。”
昭华不解地看着她,肖蔚耐心地向她解释道:“像我遇到的那个书生,初见时他不嫌我面貌平平,还教我读书识字,我以为他就是永远,可他还是抛弃了我,我觉得没希望,要去上吊,可是我遇见了一个土匪,他又成了我的情人。后来的事情他虽不是有心的,他的朋友也不是故意的,但我们还是散了。而在当下,我心里还惦记着仇恨,将来一定有一天,我也要撇了这里的一切,和这里所有的人告别去报仇。所以将来我和他总还是要分别,但是我相信,到那时候,我会再次找到新的朋友,新的生活,也许还能再遇见我喜欢的那个人。你也一样,你往未来的路看一看,还有很多人在前面等着你呢。”
昭华陡然想起穆岁寒,忽然眼睛一亮,喃喃地道:“你说的不错,前面的确还有人在等着我……”
肖蔚见有了效果,心中颇有些成就感,也越发得意了,忙道:“对呀,就该这样。我们现在应该想的,就是如何平了自己心头的怨气,谁欺负了我们,天涯海角,也要跟他讨回来,你一味消沉,岂不让你的仇人更得意?”
昭华想起父亲是被斩首,她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这些天的噩梦里全是刑场斩首的场面,以及栾宁川得意的狂笑,她便只觉得一股热血陡然上涌,眼珠一下子就红了,她咬牙点头点头,义愤填膺地道:“你说的对,我该好好练功夫,我得给我爹报仇,我不能让仇人得逞,他得付出代价,他得给我爹偿命!给许许多多他害死的人偿命!”
肖蔚道:“除了要报仇,还要好好活着。要好好吃饭,好好喝水,好好睡觉。只有好好活着,活的开心,活得精彩,老人家泉下有知才能安心。”
昭华心情激动,一把扑过去将她抱在了怀里,拍着她的后背感激地道:“你说的很对,我得好好活着,我活得越好,我的仇人就越难安!”
肖蔚看着她很坚定地点头,冲她粲然一笑。
昭华对上她的目光,忽然有些脸红,立刻想起自己是男子装扮,赶忙跟她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占你便宜,我……我只是太激动了!”
肖蔚心中暗想:“乖乖,要不是老娘慧眼,认出这是个姐们儿,瞧她这细皮嫩肉,又乖巧又灵气有俊美的长相,还动不动就害羞脸红,我怎么着也得撩撩他啊……哎,可惜了可惜了……”肖蔚懊丧的几乎要捶胸顿足:“她怎么就不是个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