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旧人

    看着斑驳掉着石灰块的墙壁，推开积满灰尘的窗户，院子里的杂草早已掩埋了那条鹅暖石铺成的小径，方才拎着东西进来时整个人过于紧张愤怒，以致被那路旁的荆棘在身上割了几下也浑然不知，此时一阵冬日的寒风从摇摇欲坠的窗户里吹了进来，侵略进那衣衫割破的地方，让朱倩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急忙伸手想要将窗户掩上，可是吸了吸鼻子闻见屋子里陈旧的味道，还是作罢，顺手将窗户大大推开，让瑟瑟寒风吹走屋子里岁月的味道。

    固定好窗户，朱倩找了块抹布，走出门外，拧开了水龙头，待到一阵裹挟着铁锈黄的水流完之后，打扫起了房间，往后，这套爷奶留下来的小院子就是自己的立身之处。

    上一世，自己活得迷迷糊糊，被人骗得昏天暗地，就连爷奶留下来的这个小院子也在周家黑心丈夫的哄骗下转给了朱茉莉，后来朱家村拆迁的时候，倒是便宜那朱茉莉白白得了一大笔赔偿款。

    这一世，不管是为了拆迁还是记忆中那唯一真实的幸福，她也要努力护住爷奶留给她最后的东西。

    亏得这些年在朱爷爷家朱倩也是个干活的好手，现在收拾打扫房间起来，那叫一个麻利，天空几朵乌云刚飘到天边的时候，屋子里积攒了几年的尘埃便已经被朱倩清扫干净，只见此时的她手中拿着一把刚磨过的镰刀，对着院子里的荆棘就是一阵猛割，遇上粗壮的枝干，还铆足了劲砍了下去。

    饶是寒冬腊月，干了半晌活，朱倩的额头上也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顾不上这些，她只希望今天能够将屋子收拾出来，明儿个还要盘算一下如何活下去。

    “倩倩，倩倩……”随着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传来，一道青春靓丽的身影跑到了朱倩的面前，只见对方手中抱着一床棉絮，后面背着一个竹篾编成的大篮子，里面哐啷哐啷的，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阿菊？”看着对方长长的黑辫子，朱倩的鼻子隐隐有些发酸，这是她上辈子最好的朋友，在被周兰刘欣设计嫁到周家之后，还一次又一次地帮助自己。

    “我给你送棉絮和吃的过来，你今天被朱家赶了出来，手里的那点东西怎么活下去哦，这朱家也真是的，欠你们家这么大的恩情，居然还在大冬天的把你赶出来，简直猪狗不如，”一边走进之前朱倩睡的屋子，将手中的棉絮放在床上，一边替好友抱怨着。

    “阿菊……”看着好友一如既往仗义的举动，朱倩的心里暖暖的，原来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至少，现在，自己还有阿菊啊。

    “啧啧，这就感动了？给你送床被子就感动了？”看着朱倩红红的眼眶，朱菊忍不住打趣道：“我可给你说，你现在搬离朱茉莉家，别随便一个男生对你好一点你就感动得哭天抹泪，恨不得以身相许，男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到时候把你骗回去，还不得怎么欺负你呢。你要实在一个人待不下去，你就去我家，和我住一起。”

    “阿菊，你放心，我一定会注意那些无事献殷勤的男生的，这天下，就我家阿菊待我好，”上一世，朱菊就劝过自己离婚，可自己是个蠢的，居然抱了任命的态度继续同那样的渣子过下去，最后，将自己的性命落在了那人手里。

    “呕……”朱菊做出呕吐状，嘲笑着朱倩道：“你好恶心哦，不过，我喜欢！”

    “哈哈！”

    好友二人同时发出爽朗的笑声，驱散了房间里的阴霾。

    “倩倩，你看看，你一个人住这里怪可怜的，要不，就去我家和我一起住吧，”看着好友似乎并没有因为离开朱茉莉家难过多少，朱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随即又开始替好友操心着生活。

    “谢谢你，阿菊，”对于朱菊的邀请，朱倩相信是真心的，毕竟，上一世，每次自己需要帮助，朱菊都会义无反顾地伸出援手：“只是，我想留在这里，守着爷奶给我留下的家。”

    “哼，”轻哼一声，朱菊将肩上的篮子放了下来，一边从里面拿着柴米油盐面条等东西，一边说道：“难怪我来之前我妈就说我拐不回你。”

    “阿菊，帮我谢谢三婶，”看着朱菊甚至从篮子里掏出一颗白菜，朱倩想要拒绝，可咕噜直叫的肚子让她开不了口，只能将感谢记在心上。

    “说这些，你快去弄吃的吧，我还要去地里弄点萝卜回去喂猪，不然天黑了我又弄不够，”将腾空了的篮子一把甩到后面背好，朱菊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屋子外面走去。

    “那你搞快点，免得你家又等你吃晚饭，”想着好友一家的脾气，朱倩也不客气，一边将东西搬到厨房，一边说道。

    幸亏院子里还有些陈年老柴，朱倩丢到灶台里点了起来，火黄的火苗轻舔锅底，随着水沸腾起来，下了几根面条几片白菜，往碗里倒了一点酱油放了一点朱菊送来的猪油，站在院子里，就着寒风，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

    喝完最后一点汤汁，朱倩觉得整个人是真的活了过来，便放下碗筷，继续拾掇着自己的小院子。

    天色暗沉，光线昏暗的时候，朱倩将扫帚放下，准备去打开电灯时，眼神的余光瞟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后山经过，看那方向似乎是朝着周家村赶去。

    怎么就忘了这人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

    想了想这人可能会出什么计谋，朱倩的心里便也有了计划，继续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对着自己的小院子擦擦抹抹，要知道，村子虽小，可今天闹了这么一出，指不定暗处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