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走了,奴才担心兜不住,皇太后万一知道……”一名跟着他过来的公公急急忙忙过来催促。
这么快又要分别?
我见状,急切的死死抓着他的手想要任性的一直不松,想要在这争分夺秒的片刻努力离他更近一些。然而钉着无数钉子的木板和几条大铁链横亘在我和他之间,成为我们虽然相隔不足一米但却永远都跨越不了的距离。
我泣不成声,终于还是明明白白的开口说了那句我之前一直心头辗转想要告知他的话,只是声音不自觉的带着颤抖:“皇上,最后一句话,你定要记住我之前和你所说的,无论发生何事,你都要好好的。就算失去了所有……”
“?包括……我。?”我紧咬唇齿,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透着恳切甚至渴求。
“珍儿!你在胡说什么?”他紧紧蹙着眉,闻言心已在刀刃。
“皇上,快!像是有人要来了!”那几名公公慌张失措的说。
我们十指相扣的手已不得不松开,然而却像一场持久的拉锯战,谁也不愿先松手。
我尽力的靠近这狭小的缝隙,?泪眼朦胧的想要清清楚楚的再多看他几眼,却力不从心,从未如此强烈的想要冲破这些囚禁了我数月的层层枷锁。
然而为了不让他受到慈禧苛责,我终究还是不得不强迫自己咬着唇率先忍痛松手。纵然心被剪子一片一片生生剪断,痛意弥漫得无法呼吸,却仍旧逼迫自己割舍,不要再继续眷念下去。
只是当手渐渐从他温热的手心里滑落的那一刻,心突然落空般的从高空跌下,极速下坠着。那样慌张,那样不知所措,却又不得不接受又要和他再度分离的残酷事实。
“载湉,一定要答应我!”情急之下,我终于忍不住不顾其他的再次喊了他的名字。
分别这一刻,他隐忍良久的泪终于在他如珠玉般的面庞上划出一道泪痕,乌黑的大眼眸里满是深深的不舍。喉头一动,他还想要再说什么,然而却连一声道别都已来不及。
我的手中还留有他的余温,然而他的面容已渐渐消失在门外。我再怎样费劲力气扒着铁链,也不能从木门的间距再窥探到他的身影。怔怔然,牢牢抓住铁链的手指骨已泛白。
原来,目送他离开也是我的奢侈。
“就算费劲全力,我也会救你出来,珍儿,等我好吗!”隐隐传来最后他急促的声音。
我的身子无力的靠着冰冷的门滑落,?心疼得已无法自持。?方才的气力霎时消失殆尽,整个人如被抽空。
相见时难别亦难,我知道,这是我和他的最后倒数。
“傻瓜,你该记住我的话才是,如果某一天永远失去我,也请……好好活着。”
我低下头来呆怔的看着手心,?若不是手上还留有他的余温,我依旧不敢相信,他竟然还是排除万难前来看我。那么,我还能够奢望下一次吗?
我垂下眼眸,靠着门板。轻轻一声叹息,独自消弭在重归寂静的夜。
新年伊始,独在冷宫的我听见从三大殿那边传来的隐隐炮竹声,却并不关心,只是苍白着唇喃喃说:“原来,又过了一年。”
一切节日都已成了让我畏惧的灾难日,听着讽刺的笑声,跪受指责便成了节日里的全部内容。若不是还留有几丝期盼,兴许我难以独自熬过这个寒冬。
安静的夜里传来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我猛然抬头看着窗口,踮起脚尖守望着,如死水般的心骤然生出期待的泛起波澜来。
然而在万分期盼中出现的却是吴公公那略带轻讽的黑瘦脸颊,我面容一冷,扭过头去。
“珍小主,是不是失望了。”他笑着说,又刻意加上一句:“瞧您这模样,像是在等谁,不过,究竟在等着谁呢?”
他尖利的笑声让我一阵不适,却依旧冷着脸视他于无物。
“哦,奴才可知道了。”他不依不饶的凑近窗子:“皇上?”
“大过年的,公公莫非闲得慌,也不想着去陪陪家人,倒执着的守着这枯木笼子不放,是能捡着金子还是银子?”我终于忍不住面无神情的反讽回去几句。
“哟!金子银子奴才可不奢望,可要不好好守在这,奴才这脑袋可也跟着他们一起搬家了。”他作势用手抹了抹脖子。
我背过身去,他却有意无意的说:“对了,奴才忘了告诉您,可就莫再盼了。皇太后神通广大,知道皇上竟然背着她从瀛台过来和您私会,那几个同情心泛滥为你们牵线搭桥的公公现在可是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