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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皇上对大夫向来没什么耐心,因为心中急躁,一心想迅速调理好身子,本又性子急,因此在他们眼中的他更是喜怒难测。
“皇上,您看您将太医可吓得不轻。”我端过茶去给他,笑着说。
“朕早和他们说过有口舌干燥之状,本就上火极盛,应当用温良之剂,他反倒和我提用鸡汤大补。”他不耐的说。
“您不妨依着他的说法试试,我倒觉着他那句食补胜过药补很对,是药总有七分毒。”我说。
他听了我的劝说,虽然一直半信半疑还是依照力钧的法子来,然而旧病未去反倒口舌生泡,他便越加认为这种大热之剂害已不浅;几次提醒力钧换方子,力钧却认为这是血管初通的正常现象,坚持说他是内热外寒的体质,绝不能服用凉剂下火,这让固执己见的皇上对他渐渐失去信任。
而太医院的御医却反而处处依着皇上的用药理念来,在一旁挑唆,他的愤怒终于彻底爆发。
我刚踏入涵元殿,便迎面碰上刚刚为皇上就诊完退出殿的力钧,他满头大汗的提起袖子擦了擦脸,面容上的紧张和为难之色还未褪去。
“皇上怎么样了?”我忙问。
他面露难色的摇了摇头:“皇上刚刚又冲我发火了,我的话皇上不肯听;效果出来是要时间的,况且皇上总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服药,再好的药也未必能有作用。”
我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孙太监却又将我拉到一旁低声说:“芸初姐,如今皇上脾气是越来越难琢磨透了,以至于有些太医纷纷请退,新请的几位迟迟都拒不入京,我们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如今皇上也就对您和颜悦色的,您给试试说几句?”
“我去劝劝,皇上性子急你们也是知道的,但他并没有恶意,顶多吓唬吓唬他们也不会当真责罚。”我无奈的说。虽然他如今被困住,但依旧还是一国之君,不了解他性格的下属自然对他还是心存惧怕,自然会觉得天威难测。
我迈入殿内,见到地上几片瓷碗的碎片,底下湿漉漉的一片,散发着浓郁的中药味;他方才的怒火必定不小,难怪将力钧吓破了胆。
我蹲下身子准备将碎瓦捡起来,然而手刚触到瓦片边缘却听到他说:“你不必管,让他们收拾吧,不然会伤了手。”
我微微抬起嘴角,却还是捡起了那片碎瓦:“您若真心心疼我,便不要总是和那些大夫置气。”
“朕已经尽力忍耐了许久,和力钧说了好几次服了他开的药后更加虚火内盛,他却充耳不闻执意如此。之前取得一点小成就便洋洋自得,我倒不信就凭借他那区区几味药便能治好我多年的顽疾。”他阴沉着脸说:“太医院来的御医反倒听从朕的话,推荐我服用清凉之剂。”
“虽然我不懂药理,然而我听着却反更觉着力钧是当真为您好的,若不然,他何必不顺着您来,还能讨您欢喜不好么。”我柔声说:“您就耐着性子再等等。”
我更加认定力钧是当真作为一名不掺杂其它单纯想要治疗好病人的医师,他若图别的,便会顺着皇上来何必宁愿冒着触怒他的危险执意如此开方子。而太医院那些人可能对他更多的是逢迎,况且我见过好几次慈禧单独召他们过去也不知说了什么,看似是对皇上病情无比关切,但指不定也是别有居心。
“连你也总是为他说话!”他满脸不悦,反倒忽然像个别扭的孩子。
“您的急性子当真要好好改改,万事都着急不来的。”我反倒摆出一副长辈的表情对他说。之前变法失败也和他太心急有一定关系,为此他是吃过不少亏的,然而除了我也无人敢对他说教。
他抿唇蹙着眉默不作声。
“怎么,不愿搭理我了?”我笑盈盈的望着他,他余怒未消的扭过头去。
然而虽面上不服软他却还是听进了我的话,不再那样抵触,对力钧的态度已有所缓和,也开始遵循医嘱。
“最近,见你气色好多了。”我走过去笑说,他正在挥笔练字,面色终于也不似之前那般苍白,我放下了些许心。
“力钧开的方子还是有效的,这会儿该承认我的话不错吧。”我唇角扬起,他顿了顿反倒不知说什么,我知他心底虽已认同但却拉不下脸面来。
炭盆滋滋的火苗渐渐熄灭,只剩了满盆碳灰,脚底下凉意升腾。
“我去加一点碳火,这天又凉起来了。”我刚迈了一步,却被他拉住手:“你不是丫鬟,外人不在,那些下人做的事不必动手。”
“没关系,照料你我要亲力亲为才放心。”我半开玩笑的说,他嘴角勾起。
我端着炭盆推开门,却听见匆匆的脚步声,疑惑的偏头看了一眼,似乎方才有一个人影闪过,然而又仿佛只是我多心。莫非方才有人在门外偷听?我盯着宫殿的转角处放轻脚步走过去,心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