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员们火一般的热情似乎被这盆凉水浇灭了,他们从升官发财的迷梦中决心过来,面面相觑,表情复杂。
祖制不可违,国法不轻动,他们都是熟读圣贤书的士子,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们相互交谈着,哀叹着,咒骂着,一种躁动和不安的气氛在人群中逐渐蔓延。
身在局中看不清,走出此山方大白。刘如意站在台上,身在公子身边,自然没有那么容易被柳旭的言辞调动,因此心中保有了一分轻松和镇静。他眼看着生员被柳旭三言两语调动起来,又被他三言两语打消热情,心中的敬佩简直不能用言辞来表述。
“以官位引诱人心,将功名利禄摆在这群做梦都想中举做官的士子面前,由不得他们不动心,然后把困难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分明就是暗示了他们唯有跟着柳公子干才能有个前程,由不得他们不效忠!”刘如意智力过人,于体察人心方面别有专长,只是平日里从没人发掘他的才能,是以自惭形秽,不敢逾矩。而今被公子提拔,做了身边亲信,他抖擞精神,用心体会公子的言行,终于从中发现奥妙,不由得万分惊喜。
“既然大饼已经画出来了,困难也摆出来了,下面就是找个机会引出公子的解决办法了,不知道公子会有什么解决手段呢?换作是我,我该如何去做呢?”刘如意皱着眉头,暗自捉摸换作是自己该如何应对,却想了半天也毫无所得,不得不将视线望向之前的那个托。
果不其然,就在士子们议论纷纷的时候,早有那乖觉的知道大事必须靠有主意的,所以立刻有人高叫:“我等都明白了,我等若是离开公子带领,只怕是一辈子都只能在乡间做个秀才了,固然衣食饱暖是不缺的,却终究难以光宗耀祖,执宰一方,究竟下一步该如何处事,还望公子示下,我等一定唯公子之马首是瞻!”
他这话一出,立刻又有几个士子高叫:“是极,是极,我等唯公子之马首是瞻!”只是毕竟只是七八个人这样说,大部分士子还在犹疑不定,没有立刻出言支持。
刘如意环视了一圈,发现还有人没有下定决心,知道这时候公子不宜出口,于是立刻大声叫道:“你们这群人好不晓事!没有公子,你们这群人能有几个考上举人?三个?五个?剩下的人难道就愿意一辈子困居乡下,做那乡民眼中的秀才公,县令眼里的小生员吗?告诉你们吧,也是公子宅心仁厚,愿意带着你们一道富贵,若是换了别人,谁愿意把这机会拱手让人?”
李奉天早就把自己和刘如意看作是公子手下哼哈二将,和刘如意一路上一唱一和合作得也相当惬意,因此立刻跟进:“你们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蛇无头不行,没有公子这样的惊天之才辅助,在场的拍拍胸脯想想,谁能带领咱们做官发财?要我说,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天就选柳公子做了社长,团结在公子旗下,日后自然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娶不完的娇妻美妾!”
刘如意看到李奉天说完这句话朝着东面轻轻挥了挥手,立刻人群中传来无数嘈杂的声音:
“青浦士子愿意跟随柳公子!”
“川沙里士子愿随公子铲除奸邪,达致太平!”
“嘉定士子十一人誓死效忠公子!”
就连在一边围观生员们开会,大气不敢出一个的农民们此刻也鼓噪着:
“柳公子,柳公子,柳公子!”
刘如意起初只是听着四面传来零星的叫声,犹如岸边海浪,轻柔地拍打着海岸,让人觉得不胜惬意。然而随后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逐渐自四方向中间聚拢,声若海潮,迅如奔雷,响动隆隆,震耳欲聋,他只觉得自己是漂浮在巨浪中的一只小船,四面夹逼而来的响声如同阵阵海潮,狠狠拍打着他的孤舟。
“柳公子,柳公子,柳公子!”
“升官就找柳公子,发财也找柳公子!”
“跟随柳公子,富贵自然来!”
不知是士子还是农民,他们吟诵着不知谁传播的口号,纷纷高喊着,呼唤着,咆哮着,跳着脚,打着拍子,瞪着眼睛,要求柳公子带领他们走向胜利、走向成功、走向荣华富贵。
“天啊,这不过是千把人,齐声吼叫起来就能有如此气势,不知公子以后领导万人、十万人,又该是怎样的一种壮观?”
刘如意正暗自猜测着那种盛大的场面,眼角瞥见柳公子轻轻压了压手,这一下好像触动了人群之中的某种机关,人声立刻低垂了下去,海潮一般的呼唤似乎狠狠地撞在了屹立不动的巨岩上,不得不沮丧地退回,不敢逾越一步。
“大家既然这么看得起我柳旭,我也不好退缩,只是我柳旭德薄才浅,未孚众望,只怕耽误了大家的前程啊!”
“柳公子这话是怎么说的,大家盼望柳公子的领导如若久旱之苗盼云雨,怎么敢有所怀疑!”
“是极,是极,我等在此发誓,必然跟随柳公子完成大业,若有背弃,人神共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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