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他是我的爱人

在去？”她看了眼外面的大雨，眼中的担忧浮了上来。

    “雨比刚才小了一点，风也小了，而且没有雷暴。我心里有数，相信我。”说着，他俯下身体，伸手抱了抱她。

    刚刚在停机坪，他检查了一下飞机，轻描淡写地说要马上出发的时候，许多人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这样的雨对拿着普通直升机驾照的人来说是危险，但对于他来说不是，他经历过更加紧急和恶劣的飞行环境。

    最终，度假村的人被他的飞行经历说服了。

    边册怀抱中的湿气带着热度，蒸得柯怡的脸有些红了。她透过帘子的缝隙看了看外面，雨好像真的小了一些。她侧过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叮嘱说：“那你小心。”

    “好，等我回来。”放开了柯怡，边册朝泰勒女士和许灵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走向餐厅门口。

    “真的不要紧吗？外面很危险。”许灵担忧地问。

    柯怡明明是在场跟边册最亲密的人，却在他离开的时候表现得最平静。她不是无动于衷，而是对他的能力有种近乎崇拜的相信。

    别人哪里知道他默不作声做的事？哪里知道当泥石流爆发的时候，他跟去抢险救灾的军人一样逆行在人群之中？哪里知道他曾经是最优秀的预备宇航员，差一点就能飞向浩瀚宇宙，凌驾于云霄之上？

    这些只有她知道。

    他放不下心中的正义感和责任感，她能做的就是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无论他是冲入暴雨中，还是去往其他危险的地方，她始终在他身后一片安全的土地上守望，等待着他。

    外面传来了直升机轰鸣的声音，得知这是度假村派去搜救的人，餐厅的游客们聚集到了门口抬头看着天上。

    一个中国游客问：“不是说今天开直升机的人休假吗？”

    另一个看起来不是跟他一起的游客回答：“听说这是一个游客，还是个中国人。”他说话时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自豪和高兴。

    柯怡她们当然也在其中。

    泰勒女士正在低声做着祷告。

    柯怡则仰望着夜空，目不转睛地看着边册开着直升飞机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那是架米-171客运型，由俄罗斯设计生产，特点是能在极坏的气候条件下和地面能见度很低的地区飞行和着陆，载客量也很大。

    大概边册他们离开半个小时后，雨势终于十分明显地变小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时候也不早了，在工作人员的劝说下，大家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柯怡和许灵还有泰勒女士三人说了几句话也各自回了屋子。浮潜很消耗体力，一天下来她们都很累了。

    可是回去之后，明明很疲惫的柯怡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脑中不断重复着边册转身离开餐厅的画面，只觉得身边少了他之后特别空。

    她到底还是担心他的。

    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干脆起来了。

    已经是凌晨一点，岛上的大部分游客都睡了。变小后的雨不再那么有攻击性，在昏黄的门灯下能够看到密密的雨随着风倾斜，透着几分温柔的味道。

    柯怡撑着伞走在靠各个屋子的门灯照亮的路上，餐厅的灯早已熄了，码头上仍然有很多工作人员在。紧张之感没有消散，今晚注定是度假村工作人员的不眠之夜。

    远处传来敲打声和当地人说话的声音，她走过去发现是几个年轻的工作人员正在修缮在大雨中受损的员工宿舍。

    看着他们，柯怡想起了自己大学时候做建筑模型的样子。她的动手能力就是从大学五年里做的那么多建筑模型中练出来的。

    东南亚的建筑风格跟中国的很不一样，柯怡看着他们修缮宿舍看入了神，站在雨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她身上干练的气质像是被这场暴雨冲刷走了，在职场里染上的浮躁慢慢沉淀下来。不断有雨珠随着风落在她白皙的脸上、纤细的脚踝上，她一动不动，唯有头发被吹起，整个人透着一股少有的沉静。

    看着他们支起的临时棚子第三次倒下，她终于开口了。因为说的不是当地的话，即使她的声音不大依旧显得很突兀，工作人员朝她看了过来。

    大学时代做了那么多模型，工作后又参与了那么多项目，她对如何支撑和稳固建筑还是很熟悉的。她用英语把自己的建议说了出来，并说明自己是个建筑师。

    几个工作人员互相看了看，决定听从她的意见改变方法。

    身为设计师，柯怡是个对外观美丑有追求的人。就在她想着怎么在让棚子稳固的同时增加其美观程度又不增加搭建难度的时候，余光看到身旁的地面上多出来了一道影子。

    居然是泰勒女士，原来她也睡不着。

    简单地打了声招呼，柯怡和泰勒女士不约而同地把注意力转向了正在修缮的员工宿舍。在结构和美观的问题上，泰勒女士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能跟泰勒这样的建筑大师一起探讨的机会很少，柯怡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泰勒女士的英语不是特别好，许多时候她们只能相互比动作，好在艺术没有国界，建筑语言相通，沟通起来也不是很困难，即使是在雨中也很享受。

    在她们的谈话里，普通的员工宿舍好像变成了一个即将落成的建筑值得去细究，柯怡受益匪浅。

    等度假村的员工宿舍修缮好，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能在一场暴雨后对着简易的棚子畅谈想法，是一种谁都预料不到的缘分。

    泰勒女士湛蓝的眼睛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时候不早了，跟她谈论了这么多，压在柯怡心中的担忧慢慢消散。正当她准备跟泰勒女士分开回去睡觉的时候，一阵轰鸣声打破了夜幕的宁静。

    柯怡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一下。

    是边册回来了。

    匆忙地跟泰勒女士说了一声后，她飞快地跑向岛上的停机坪。

    她到的时候，停机坪上已经有很多人在了，大多是度假村的工作人员。

    在大家的翘首等待中，直升机在雨中平稳降落。

    所有人都得救了。

    岛上的医护人员早就做好了准备，游客从直升机上下来后就送上毛毯，然后把受伤的人扶上了担架。

    搜救的人是在一座无人岛上发现他们的。暴雨来临之时，驾船的人当机立断改变路线把船开向了最近的小岛。他们的船在快靠近小岛的时候翻了，好在离岸上不远，加上有几个人水性好，最后有惊无险，全员平安。

    边册是最后一个从直升机上下来的。

    他下来的那一刻，整个人走进了停机坪的灯光之下，五官在灯光下更加立体，身形更是被描摹得清晰，看不出一点疲惫。

    不知道是谁吹了个口哨，气氛忽然热烈起来。

    这是在迎接功臣。

    边册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柯怡，所有人都很激动，唯独她一个人平静地看着他。她的头发和长裙被雨淋湿，看起来柔美纤细。

    他漫不经心地朝她勾了勾嘴唇。

    柯怡的眼睛突然红了，她抿了下唇，从人群中跑向他的怀抱。

    边册伸手拥住了她，在她的脸颊上吻了吻，语气里带着责备和不满：“怎么不撑伞？”

    对一旁起哄的声音充耳不闻，柯怡靠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气息，闷闷地说：“丢了。”在跑来停机坪的路上，她嫌撑伞碍事，丢了。

    边册轻笑了一声，有些揶揄。

    柯怡抬起头，心疼地看着他，问：“累不累？回去睡觉吧。”

    “好。”跟度假村的几个人打过招呼后，边册就带着柯怡回去了。不邀功，不叙述经过，好像只是离了一次岛回来了而已。

    回去洗了个澡之后，边册很快就睡着了，躺在他怀里的柯怡却迟迟不愿意闭上眼睛。她借着窗外门灯的光细细地看着他的眉眼，看着她崇拜的人，很久以后才安心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天晴了。

    暴风雨过后，太阳的升起让岛上的一切都变得清晰了。

    昨晚太暗看不清，现在，大家才能看到岛上到处都是倒下的树木。这是暴风雨过境留下的痕迹，让人心有余悸，再一次对自然之力产生敬畏。

    柯怡和边册醒得很晚，起来正好赶上午餐。

    他们到餐厅的时候，许多游客都已经来用午餐了。

    今天餐厅的气氛很特别，没人再对着电脑一脸认真地处理工作。大家有的打字有的用语音向亲人和朋友报平安，餐厅里充斥着各种语言，满满的都是人情味。等跟家人朋友聊完后，大家又放下了手机，开始跟邻桌的人聊了起来。

    一场暴雨拉近了大家之间的距离，好像共患难过，每个人看着身边的人都觉得很亲切。

    看到许灵和泰勒女士已经到了，柯怡和边册正要朝她们走过去，面前忽然出现了四个中国人。

    “边先生，真的是太谢谢你了。”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激动地拉住边册的手臂，满脸的感激。他就是昨天失联的客人之一，腿上还带着伤，剩下三个是他的家人。

    边册似乎很少遇到这么真切的热情，有些不适应，愣了一下才笑了笑说：“你们没事就好。”

    柯怡觉得会发愣的边册很少见，意外地可爱。

    中年男人很激动，不断重复说：“真的没想到会你是，边册先生。”

    餐厅里很多中国人都朝他们看过来。

    在国内，边册的长相或许没有被很多人记住，但是他的名字一定是被大部分人记住的，知名度堪比明星。听到“边册”这个名字，再在网上搜一张照片进行对比，很快就能确定是他了。

    在大家的簇拥和交头接耳中，边册脸上的笑容很友好、很和善。

    好不容易离开了大家的视线，柯怡和边册来到餐桌前坐下。

    “你们今天离岛吗？”看到柯怡身上的包，许灵问。

    柯怡点了点头说：“本来就准备今天回去的，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她发现许灵和泰勒女士也带着包，显然也是准备今天回去了。她再一看餐厅里，大部分人都跟他们有一样的计划，今天要离岛。

    怪不得过来的时候看到岛上的工作人员一车一车地运着行李去码头。

    有了信号后，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许多条消息蹦了出来。

    “老大，刚刚看到新闻，你们去的那个地方昨天下暴雨，好几个岛受灾，还有人失联，你们没事吧？”最上面一条的就是小孙的。

    接下来，柯爸爸柯妈妈的、毕设组那几个人的、南封、陆隐，甚至还有一些平时不怎么联系的人和客户。柯怡一一回了。

    趁着回消息的间隙，她看了眼边册。他也正拿着手机回消息，依旧是双腿交叠伸直的坐姿，暴风雨后的阳光细细密密地洒在他的脸上，静谧无声。

    他宁静的样子带动了她，让她放松下来享受这铺垫了很多惊险后的雨过天晴。

    餐厅的服务员送了一束花过来。

    莫名地收到花，她询问地看向边册。

    这时，不知道是哪个外国游客带头叫了一声：“Marryhim.”

    没看到这边情况的游客们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来，接着，大家一起喊：“Marryhim！Marryhim！”

    整个餐厅一下子热闹起来，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第一时间，惊讶掩盖了柯怡心中的其他情绪。

    这是他安排的求婚吗？

    可是边册却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无奈，并不是他准备的。

    看他不像是在骗自己，柯怡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是一场乌龙。

    餐厅里所有的游客和工作人员都聚集到了他们周围，在他们的餐桌周围围成了一个圈。大家都沉浸在这种浪漫的氛围之中，整齐地高喊着：“Marryhim！”

    这声音压过了一切。

    就连许灵和泰勒女士也笑了起来，一起喊着。

    柯怡朝她们摇了摇头，却被当成害羞。

    边册刚刚救了人，正是大家眼中的“英雄”，她要是不答应怕是大家都不会罢休了。

    就在她想着这场乌龙该怎么收尾的时候，边册忽然接过工作人员手中的花束，跪了下来。

    他的动作让大家更加激动，许多中国人都拿出了手机，打算拍照片和小视频发到朋友圈和微博。

    他仰着头，用满是温柔的笑意的眼睛看着她，声音清晰地问：“愿不愿意嫁给我？”

    虽然知道他可能只是为了平息这场乌龙而顺势求婚，但是在他开口的时候，柯怡还是差点哭出来，心里软得发疼。

    暴风雨过后的海岛上，外面阳光温和，处处充满生机，周围充斥着来自各个国家的人的祝福，还有自己的偶像在场见证，时机和氛围都刚刚好。最重要的是，眼前是她深深爱着、崇拜信服的男人。

    没有比这更浪漫的求婚了。

    柯怡觉得幸福到不真实，她好不容易压抑住情绪，点了点头说：“我愿意。”

    伴随着欢呼声，她从他的手中接过花。

    这花叫不出名字却非常好看，她在岛上见过很多。花瓣上面带着水，像是刚刚采下来的，特别娇艳。

    在柯怡猝不及防的时候，边册站起来，强势地把她搂在怀里，俯下身在她唇上亲了亲，低声说：“我爱你。”

    其实这束花是度假村送给柯怡的，以表示对边册的感谢的，最开始带头喊“marryhim”的老外根本就是不明真相的瞎起哄。

    这是一个由意外导致的误会，可以说是结合了天时、地利、人和，美好得有些让人无法想象。

    见证了一场浪漫的求婚之后，陆陆续续地有游客坐着船离岛。

    今早已经走掉了一批。

    因为行程不同，许灵和泰勒女士跟他们离岛的时间不同，他们就要分开了。

    许灵跟柯怡互换了联系方式，相约回国再聚。

    临分别之际，柯怡看向泰勒女士。其实拿不拿得下合作已经不重要了，能跟偶像有这样一段相处的经历，还有今天凌晨对于员工宿舍的畅谈，对她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际遇。

    看着柯怡眼中的尊敬和祝福，泰勒女士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慢慢露出笑意。

    她说，要为自己的固执道歉，回去后愿意跟她好好谈合作的事情。

    她还说，边册是个非常好的男人，跟她很合适，祝福他们。

    柯怡欣喜得说不出话来，也接受了所有的祝福。

    送泰勒女士和许灵坐上离岛的船后，柯怡和边册站在码头边。

    “刚刚的求婚是真的吗？”

    边册看着她的长裙和头发被海风吹起的样子，挑了挑眉问：“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你想耍赖？”上扬的尾音显示着他的不满。

    她脸上难得出现迷糊的神态，在他眼中这是一种平时看不到的风情，柔弱干净得让他只想捧在手心。

    她说：“也不是。”她只是觉得一场乌龙成了真的求婚，有些不真实。

    边册满意地笑了起来，眼中满是纵容和喜欢。

    “这样求婚太草率了，回国以后我会补你一场，但是——”他话锋一转，“结果不会变了。那么多人见证了，由不得你耍赖。”

    阳光照着浅蓝色的海面，波光粼粼，迎面吹来的海风有点甜。

    回国的一路都很顺利。

    飞机落地，在通过机场的入关检查后，柯怡和边册牵着手走了出来。

    “回国后有什么打算？”边册忽然问。

    柯怡只当是正经地聊工作计划，认真地说：“肖叶那边你们的图设计得差不多了，我看过之后开始进入细化阶段，然后做方案准备你们的标书；S大跟外面合作的航天航空科普馆的设计也要动起来了；小孙那里也有两个有希望的客户。另外，最重要的就是泰勒女士那里，希望能拿下合作。”

    说到这里，她顺便问他说：“那你呢？有什么打算？”

    见她终于上钩了，边册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说：“娶你。”

    他是认真的，这是回来后最重要的事。

    他总是这么直接，偏偏柯怡就吃这套。她被甜到了，目光柔和下来。

    “来了来了！是他们！”

    忽然的骚动让他们停下了互动。

    一群似乎在机场蹲了一夜的记者和摄影师簇拥上来，显然是为他们来的。

    柯怡和边册不明所以。

    “边先生，前天晚上东南亚的海域出现了暴雨，一船游客失联，那个开着飞机帮助搜救的人是你吗？”

    “据被救的游客和度假村的工作人员说，你驾驶直升机十分熟练，对于搜救也很有经验，是不是私下专门练习过？”

    “据说直升机开出去的时候还在下大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是什么支撑你挺身而出的？不觉得太冒险了吗？”

    “听说你在暴雨的第二天跟柯小姐求婚了，是真的吗？”

    最早回国的那批中国游客早就已经被媒体采访过了，他们描述了当时的情况，还放出了边册的照片。

    原本大家是不相信他们所说的那个男人是边册的，但是看到视频和照片，他们不得不相信了。因为边册本身就是个极具争议性和话题度的人，照片和视频一上传到网上，就引起了疯狂的转载和评论。

    求婚的视频在网上流出后，更是让刚吃过他们恋情的瓜的网友们惊讶不已。

    记者和摄像机把他们包围在了中间，边册把柯怡揽在怀里，用手臂把人隔开。

    “当时只有我一个人有能力，我只做我有把握的事。另外，我确实跟她求婚了，她也答应了。抱歉，借过一下。”

    他三言两语却霸气的回答，让柯怡忍不住抬着头看他。

    怪不得网上对他的争议那么多，有谁在做了好事、媒体想问具体细节的时候回答得这么狂的？简直就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但是他恶劣和狂妄的语气之下，又掩藏了他的正义、责任心和担当，他习惯了把自己所有的好隐藏在外表之下。他不是矫情，不是深藏功与名，只是觉得这些事不值得一提，是他该做的而已。

    柯怡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被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