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庞上微微突出的颧骨格外显眼,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夫子姓周,年轻时曾经做过县衙主簿的幕僚,是个小有名气的博学之人,年迈之后便回到家乡百水的书塾执教,周夫子为人方正,朴素,是整个村子最有学问的人,村民们都敬称一声周夫子。对待学生,周夫子却十分严厉,执教没几年,戒尺却打断了不少,私下里学生们给其取了不少诸如“戒尺周”之类难听的外号,不过至今还未传进夫子的耳中,不然课堂上难免一番狼哭鬼嚎,戒尺又得换新。
周夫子轻咳一声,目光微微一扫,学生们的动作尽收眼底,有的低着头眼睛盯着鼻子,有的抬着头目光却故意避开自己。。。。。。
目光落到秦澈身上,秦澈眼睛直视着夫子,嘴巴微微的努了努,似乎有话想说,夫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秦澈一直是他非常喜欢的学生之一,乖巧聪明,平时的功课做的也很漂亮,小小年纪便如此懂事,将来必非池中之物。
“秦澈,你且来说一说。”
“是。”秦澈站起身,拱手作个揖。
“昨日晌午,我在屋里擦桌扫地,晚餐用毕,又帮娘亲收拾碗筷。晚上还想送娘亲一颗珠子,不过娘却没有要。”
说罢,周夫子眉头反倒一紧,正欲询问:这般年幼,未曾做工,如何有钱买珠子?
“珠子是后山捡到的,青青亮亮的,也不知是不是娘亲不喜欢。”秦澈顿了顿,继续说道。
听到这,周夫子脸上才一缓。
“与喜好无关,只要你有这番心思,你娘亲心里必是舒坦的。”
“如此甚好,你坐下罢。”周夫子脸上难得现出一丝似有似无的微笑
“还有谁?”周夫子咳了咳,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继续环视着下面的学生们。
“林小虎,你来说一说。”这次周夫子的目光落在了一个身体壮实却又心不在焉的少年身上.
叫做林小虎的少年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周夫子加重了语气又唤了一声。
“啊......哦......是......”直到被身旁的少年扯了扯衣角,林小虎才猛的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站起身。
看到此番,周夫子冷吭一声,心中一恼,望了望一角的戒尺,欲起身施罚。
“回夫子,昨日上午我爹一人去了后山,至今未归,昨日日落之前请了叔伯们去寻,也是毫无音讯,我娘担心的茶饭不思,我......我也陪着娘亲一起。”察觉到周夫子的阴晴不定,林小虎急忙做了个揖,神色慌乱。
“一日而已,或许是有别的事情耽误了,你也多劝劝你娘亲,无需过于忧心。”说罢,摆了摆手示意林小虎坐下
课堂上又是安静一片,只见周夫子打开书本,轻轻的翻了几页。
学生们这才都松了口气。
“开始今日的功课罢”......
做完晚课,学生们陆陆续续得鱼跃出学堂,林小虎走的很快,心里想着也许这个时候爹已经到了家,就像前些年一样,为了给他捉山雀而回来晚了。
“或许这次爹会给我捉一只兔子,其实山雀也不错,叽叽喳喳的叫的好听,嗯,最好是只黄色的山雀。”林小虎低着头想道,于是加快了脚步。
“哎哟.......”
想的太投入,不小心跟前面的人撞了个满怀。林小虎抬起头,摸了摸撞疼的脑袋,发现秦澈正抱着头蹲在自己跟前,哇哇直叫。
“好你个小虎,走路不带眼睛,哎哟,我的头!”秦澈转过身,一手摸着后脑勺,大声咕哝道。
林小虎嘿嘿一笑,心不在焉的陪了个不是。
秦澈和林小虎年龄相仿,加之两家距离不远,秦澈机灵,林小伙憨厚,两人也合得来,交情颇深。
林小虎深知秦澈不会怪自己,便告了个罪,正欲离去,虽然身在这边,心却早就飘到了家里。
想到课堂上的事情,秦澈拉住林小虎,关切的问道:“小虎,是不是你爹回来了吗?瞧你走的这么急。”
“嗯,该回来了吧!”林小虎仍是有些不确定。
林小虎一拍脑袋,觉得自己只顾着兔儿雀儿的事情,却忘了自己这个好朋友,有好东西当然要和朋友一起分享。
“我爹可能会带好东西回来,澈哥儿,跟我一起去瞅瞅吧。”说罢便去拉秦澈。
秦澈心中也有点好奇,便和林小虎搭着肩一道回去。
一路上追逐打闹,片刻之后就到了林小虎的家门口。
屋外围了不少人,三五成群的低头在纷纷谈论着什么,屋内隐隐的传来妇人的哭声,林小虎只觉得心头一紧,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连忙挤开人群,冲进自家房门。
只见屋内也是站满了人,都是林小虎的叔伯长辈,众人见林小虎进来,都停下来低头望着他,谁都没有先开口,本来热闹的屋子一下静了下来。
林小虎急切的扫视了下屋内,却没看到自己娘亲,正欲开口询问,一阵哭声从里屋传来,林小虎心里又是一纠,急忙推开里屋的房门,猛的看到自己的娘亲坐在床上,由几个姑婶搀扶着,手里抱着一只鞋,林小虎依稀记得那是爹这两天经常穿的鞋,昨天早上离开的时候便是穿的这双,不过现在林母手里的却只有一只,而且鞋子上面暗红一片。
林小虎睁大了眼睛盯着林母手中的鞋子,心砰砰的跳个不停,仿佛都快跳到了嗓子眼,这鞋子上面暗红的一大片竟然是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