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沓,应该没有多少。本来嘛,母亲在酒店做客房保洁,一个月就两千来块。自己的工资也不多,两个人加起来一共也才有四千多块。去掉租房,吃饭,生活费用,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开支,加上每月给外婆寄回去的,基本上也剩不了多少。她迟疑地问了一句:“你手里钱够么?不知道外公的情况严不严重?是不是需要钱呢?”
宁雪一下子心就乱了。钱,怎么可能不需要钱?从她怀可儿那年开始,她家里从来没有不需要钱的时候。钱,永远是她们家里最需要的。她身不由己地坐到床头,挨着可儿坐下来,忍不住叹了口气,“应该是脑血栓。需要的钱不会少。不行,”她顿了一下,眼神怪异地,“不行,我就找你王——叔帮——忙。反正你也大了。”
“妈,”可儿皱起了眉。“你不要找他,我觉得他恶心。”想到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一双色迷迷的金鱼眼,可儿就惊跳了。一下子抱住宁雪的腰,她把脸埋到了她的肩上。嘴里酸酸楚楚地说:“妈,你别去找他,如果你喜欢他,你早跟他了。他那个人不好,太色了,我也不喜欢他。”
“傻丫头。”宁雪摸索着她的头。女儿不喜欢他,那自己喜欢么?就像可儿说的,如果自己喜欢他,早就跟他了,何必等到现在?她惘然地叹了口气,困难地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有时候,气节解决不了问题,救不了你外婆外公的命。”她把可儿的头抬起来,让她看着自己,“何况,妈一个人也累了,想找个人靠靠了。”她的语气略有酸楚了。“你也慢慢长大了,将来会有自己的家庭,妈不可能永远跟着你。”
“妈。”可儿的眼底骤然湿润了,热气扑上来了。这样的场景,从她记事开始,就没少重复过。一旦大难来临,能够相依为命的只有她们母女。是的,气节解决不了问题,救不了外婆外公的命。“妈,”她突然咬紧了嘴唇,脸色怪异。“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别去找王满。”
“你能想什么办法?”宁雪皱起了眉。看着可儿一脸的凝重,她忽然站起了身,故意放轻松了口气,往门口走,“我给你打水去,赶快洗脸睡觉,明天你还要上班呢!”办法,她想了整整两个时辰,该想的都想到了,
可儿坐在那儿没动,看着宁雪的后背,她轻声地犹豫地迟疑地说:“妈,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很有钱,我去找他借。十万二十万的都行。”“什么朋友可以借你十万二十万的?”宁雪的警觉性立即来了。她转身回头研究着可儿的神色。停了一会儿,她狐疑地问:“是不是上次送来鲍鱼的那个?”
“嗯。”她们母女对视着,可儿老实地点点头。宁雪脸色更端重了。她瞪视着可儿,“可儿,”她忽然扑回来坐到床沿上,抓紧了可儿的手。她的目光锐利地敏感地带着深切琢磨窥视的意味去看可儿,声音绷紧了。“你没跟他怎么样吧!”
“妈,”可儿又撒赖了。“他不是那种人。”她觉得自己被这句话咯了一下。只好闭着眼信口往下说了。ying侹着迎视着母亲,她鼓足勇气说:“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们还在彼此了解的阶段没到那个地步,他知道我的家庭情况,我也知道他的情况。”
宁雪突然插口问了一句:“他结婚了么?有家庭么?”可儿立即理直气壮了,眼睛瞪圆了。“当然没有了,他有,我肯定不会理他。”可儿的表情让宁雪相信了。她微微舒了口气,无论如何,没有家庭,没结婚的男人到底安心许多。她的脸色开始放松了,不过还是不安地问了一句。“还在了解阶段就和人家借钱不好吧!”
“没事。”可儿说,抿嘴笑。“他天天逼着我和他要钱,他还让我劝你辞职呢!”她一高兴说走了嘴,“他刚刚还让我骗你,说我中头奖了呢!”宁雪拧紧了眉头,“还有这种人?”
“嗯。”可儿点头,忽然间脸红了,嘴唇咬起来了。她扑到宁雪的肩头,靠过去,她无比热烈地激动地低语了一句:“妈,我肯要他的钱,最重要的是,我爱上他了,我真的喜欢他,所以,我不觉得对不起自己。”
宁雪心头一颤,移开了可儿,去看她的脸。她立即知道她的这个女儿没有说谎话。她的脸红的像晚霞,她的眼里有两束闪闪发光的火苗,这使得她整张脸都充满了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神采,那么年轻,那么美丽,那么灿烂。这是她生养了快二十年的女儿啊!她的心里情不自禁地掠过了一丝激荡的情绪。是啊!女儿长大了,已经会爱人了,不是那个偎在她怀里嗷嗷待哺的婴儿了。
她的心里有份惊喜,有份心慌,有份失落,也有份担心,有份说不出来的感觉。她声调不稳定了:“你似乎认识他没几天,怎么这么快就喜欢上他了?”“我不知道,妈,”可儿低低地说。脸色羞赧而有点痴情。“我只知道,我真的喜欢他,真的喜欢。”
宁雪身子坐下去了。她不想让可儿出头去借钱,知道这很有可能影响她未来在婆家的的地位。做母亲都是自私的,想的总比子女远些。可是,如果情况真的如可儿说的那样,又似乎未尝不可。不管怎么说,女儿是喜欢他的。这好比让她去找王满强。想到王满,她身上的鸡皮疙瘩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