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等着,却迟迟不宣;还用一句“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的话将人压着,叫人实在不好抽身。
言下之意是“你过来找主子,万一主子醒了找不到你,后果自负。”
腊月已开始天寒地冻,今日虽未下雪,冷风却刀子似的嗖嗖地刮。这姑侄二人就在外边冻了一个时辰,够受。
宋尔雅想着想着就乐了:“叫进来。”
锦绣应了,出去一趟,不一会儿便将人带了进来。高嬷嬷竟也跟着来了。
那一大一小,姑侄两人跪在宋尔雅跟前,将头低低地伏着。
“给秦嬷嬷看座。”宋尔雅见二人跪得诚惶诚恐,态度十分端正,不禁好笑。方才冒犯主子的是她们,现在又想来道歉。当她宋尔雅是吃素的小白兔么?
秦嬷嬷想告谢,话到嘴边却又绕了个弯子。这王妃全然不是她想象中的侯门娇小姐,而是个诡计多端的女人。此番一上来,王妃先这般故意抬高她,恐怕这下一步便是要宣泄对自己不满。
秦嬷嬷想到这一层不仅一个寒战,慌忙跪下:“王妃在上,奴婢不敢!”
碧晴见秦嬷嬷给宋尔雅跪下磕头,也连忙跪下,求饶道:“王妃,姑姑纵然有什么错,也是我姑姑,您就看在我面子上,饶了我姑姑吧!”
态度很是端正,可惜是个极嘴欠的。
高嬷嬷冷笑,笑得脸上的皱纹很是凌厉:“什么样的野丫头,自己是几斤几两,还不够明白吗?也敢跟王妃说面子面子的。”说着一巴掌就要招呼过去,却被宋尔雅叫住——
宋尔雅心中微叹,这姑娘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竟半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且不论之前一上来就胡喊称呼自来熟,还更是以为自己是个多大的人物,面子响当当的。
生得娇娆可爱,却是个十足蠢物。是这秦嬷嬷故意想将她养废了,好用来专门替自己捞金;还是这姑娘天生没爹娘教育,脑子一直是不清不楚的?
这时,有人叩门。原来是莲华端了茶盏来,那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一看便知那茶盏是个借口。
“碧晴,快、快给王妃敬茶!”秦嬷嬷一看莲华进来,就如拽紧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拼命地想要转移注意力。
宋尔雅知她所想,对碧晴春温一笑:“不要给我敬茶,给你姑姑敬茶便是最好。”
碧晴呆呆看着坐上女子,粉面黑发,俊俏玲珑,眉间风骨万千,乃是不可多得的绝色。这样的女子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再将她与自己一对比……心中登时如火烧一般,升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嫉妒。
她忽的想起先前王妃走后,姑姑苦口婆心地教育自己道:“你只消好好听话,王妃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估摸着她是因为你先她入府才心中不平衡——等她出够了气,便不会为难你了。”
碧晴想到这句话,便站起身来,将那价值连城的粉瓷茶盏端起,递到姑姑跟前:“姑姑请用。”
这一句话真真如催命一样可怕,吓得秦嬷嬷差点要跳起来。她心中又怕又气,尖叫道:“胡闹!胡闹!你这不懂礼数的傻货,还不快给王妃敬茶!”
碧晴看了看宋尔雅:“可是姑姑您说,我得听王妃的话,王妃便能消气了。”顿了顿,很是希冀地看着坐上那个华服盛装的女子,“王妃,您消气了吗?”
“我不肖与你气。”宋尔雅忍住笑,很是和气地告诉她,头上的琉璃镶金细簪璀璨生辉,晃得碧晴眼睛生疼生疼。
“王妃……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求您格外开恩,原谅我们!”秦嬷嬷见高嬷嬷面色不善,只好豁出命一样的对着宋尔雅一拜再拜。
宋尔雅不说话,看她什么时候拜完。
秦嬷嬷见宋尔雅不松口,却又不好停下,只好将额头一下一下重重触地。上了年纪的人做这等事,自然是腰酸背痛,苦不堪言。连着磕了一小会儿,她实在是磕不动了。加之心里又是被这侄女气得不行,憋到久时,终于在一边磕头之时,忍不住对着碧晴低声骂了句,“你娘可曾教过你半点做人道理!个没教养的东西!”
“你这侄女儿不懂礼数是你方才亲口说的,没有教养也是你现在亲口说的。”宋尔雅将那句话仔仔细细听在耳朵里,端起那茶盏,抿了一口,吐出悠悠茶香,“要我放过你可以。”
秦嬷嬷一愣,停止了磕头。心中存着侥幸:这王妃或许真的只是凶悍善妒罢了,只消好好将她哄着,今后或许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我现在就原谅你……至于这碧晴,我看便这样吧,”宋尔雅顿了顿,舌尖轻动,最后淡淡吐出三字:“逐出去。”
碧晴猛然抬首,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尔雅;秦嬷嬷如遭雷劈!
她这么说原是以为千金小姐大多是养尊处优的角色,发泄发泄,听了这一两句便会宁事息人,却没想这王妃初来乍到,竟动了真格!
秦嬷嬷动了动嘴,想做最后的挣扎:“王妃……您这……”
“本妃给你一周时间打点钱财送她走。若一周之后我还看到她在我王府大院里瞎转悠……你且自己去想后果罢。”
从前瑞王做不了主,当猴子的便成了假大王——可今非昔比,她宋尔雅来了。他管不了的事,她可以管;他想管的事,她更要管。
没有做主子的实力,却做着当主子的梦,碧晴此等心性的女子若是留下,今后不是在内宅的争斗中扭曲了人性,便是成了别人血淋淋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