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趁机起来,甚至金家最后走向衰落,背后也有白雄起一手助推。
她去洗了手,过来刚刚坐下,白雄起就笑着问:“你是又去了琉璃厂?”
“嗯,听说上海那边有个拍卖会,我想去看看,不过不了解行情,便去找熟人问问。”白秀珠去拍卖会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想过瞒着白雄起,毕竟他还是自己的哥哥,说到底还有血缘亲情在,她虽苦恼于他利用自己的婚姻为筹码获取政治利益,却还不至于忘情绝义。
“那个拍卖会我倒是听说了,不过那场拍卖会——我不希望你去。”白雄起斟酌了一下,手指敲着酒杯,还是这样说了出来,“这关系到党国的一次很重要的行动,你去我有些担心。”
“党国的行动跟我这样的普通人没有什么关系吧?再说了,在租界是出不了什么乱子的。”白秀珠可不记得上辈子上海租界这个时候出过什么乱子,细细一想也就知道都是背后的那些事情了,多半是在水面下就解决了,而她的行程实在是不想更改。
白雄起沉默一阵,最后只能说道:“你这样便依你,不过到了上海之后跟着人走,别自己一个人乱跑,我担心你得很。”
他答应得这样轻松却让白秀珠忽然觉出几分不寻常来,如果是真的有危险,白雄起为什么还会允许自己去?她心念一闪,拿着筷子的手忽然之间顿了一下,她跟金燕西之间的事情……
果然,还不等白秀珠多想,白雄起又道:“你走得远些也好,跟金家那糊涂的小子离远一些,他是越来越荒唐了,你不能跟他在一起的。”
上一世,白秀珠这个时候早就站起来跟他理论了,可是这一世,她却觉得如此无力和无奈。一是自己与金燕西确实是没有再继续下去,虚与委蛇了,二是就算如此,白雄起这句话背后藏着的目的却是再明白不过。金家眼看着要倒了,白雄起这个时候想要中止金白两家之间的婚约,不免有墙头草之嫌。
白秀珠放下筷子,很认真地看着白雄起:“哥哥,我如果不与燕西再来往,那不是因为我不看好如今的金家,而是因为我与他之间并不合适,他会遇到更好的姑娘。可是哥哥你这个时候对我说这些,难道不是因为金铨总理要倒了吗?”
这话的话锋过于犀利,以至于坐在桌子那边的白夫人都愣了一下,放下了端着的碗,担心地看着白秀珠。
白雄起直直看着白秀珠:“你在跟你的哥哥说话吗?”
金铨提拔白雄起,从他是一个低位的官员开始,一步一步,到总科,到总长……金铨对白雄起的恩情又岂是知遇之恩这么简单?可是现在他说翻脸就翻脸,在道义上就是亏了理的,所以面对白秀珠的这质问,他脸色都青了。
重重将那杯子一放,他喝道:“你懂什么?你是觉得我忘恩负义?!我是为了你好!”
不管什么都扯到为了她好上面来,白秀珠倒是宁愿他少为她一些,多顾念着一些师生之间的道义,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白雄起不报也罢,此刻还要落井下石,又岂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应该做的?
白秀珠面对忽然之间暴怒的白雄起,只是苦笑了一声。是她错了,光明磊落之人又怎么可能成为政客?她的哥哥,就是很出色的一名政客。
她沉默着放下了碗筷,低声道:“我累了,先下去休息。”
她现在也不想将兄妹两人之间的关系闹得太僵,转身就出去了。
背后白雄起直愣愣地坐下,刚刚那凶厉的神情忽然之间就变成了痛苦和茫然。
亲情和政治上的权力,孰轻孰重?他无数次问自己,可是无数次摇摆,最终还是难以抉择。
同一片夜幕之下,电波飞跃夜空。
上海,百乐门,杜九接过了电话。
“哟,浩然兄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三法拍卖行要举行的那一场拍卖会,你有消息吗?”
“不是都说了英国那个什么伯伦会来吗?直系军阀那位公子哥儿也要来,你那边的行动可要准备好了。”
“我只是负责联络,你高看我了。”
“得了吧,别人都说你是‘千王’,我可不信你说的那些,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只有自己清楚。”
“杜九,别的不说,我会自己查,不过过几日有件事却是要拜托你的。”
“浩然兄你说。”
“北京琉璃厂这边的收藏圈子会有几个人过去,怕要你暗中派人保护他们的安全。”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那帮老古董的生死了?除非是他们这次也在你们的行动之中有什么贡献。让我来猜猜,怕是白公馆那位小姐也要来吧?”
“……你消息很灵通。”
“没有我杜九打听不到的事儿,你且放心吧,不会让你那心尖尖上的人折在这里的。”
“……”
“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