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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歌在令人窒息的悲伤情绪中缓缓睡去。再次醒来,天已大亮,屋外阳光明媚,盛夏的浮华之气从未紧闭的门窗外闯进屋内。
“公主,可有好些。”疏桐拿了一张凉湿的帕巾,换下头上的那一张。又端来一碗黑糊糊的汤药,用勺子送至她嘴边。
“您昨天又喝醉了,掉进池子又招了寒。从三更天便开始发烧,又哭又喊闹到天亮。这是周太医开的汤药,趁热喝了吧。”
“我喊什么了?”
“听不清楚,只是眼泪不住的流,好像很伤心。”
轻歌喝着药,缓缓闭上红肿眼睛。脑中浮现出那个残破的脸上露出森森白齿,朝她恐怖一笑,她也回以温柔的笑容。
“公主殿下,太子来了。太子在天牢门前没见到公主,便寻了过来。”妙灵推门而入,一脸兴奋。
“不见。”
话音刚落,太子已推门而入。
“私闯女子闺房,这便是太子的礼节?”
“你是我妹妹,有何可避。锦鸢还时不时的赖在我的重华宫过夜,不肯回去呢。”
“强盗!”轻歌积了一肚子的怒气,正不知何处消散,他就找上门来。崔家害死了且容,他是崔皇后的儿子,又掌管着天牢,也是杀害且容的凶手。
夙夜目光瞬间冰冷,轻鸣院的奴才跪了一地。安儿和乐儿已经瑟瑟发抖。他们的主子不清楚,他们可清清楚楚,太子是如何的冷血残酷。一个秀女在暖香坞朝着太子“不小心”散了一杯酒,弄湿了衣衫。便被羽林军抓入天牢,从此再没见过。
夙夜眼角扫过桌上那碗刚喝完的药,冷冷开口:“你生病了,我不跟你计较。”说罢拂袖而去。奴才们睁大眼睛两两对望。刚才是那个冷酷的太子,如夹着尾巴的大狼一般走了?
轻鸣院的奴才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眼睛红红的清音公主朝着这边来,不禁暗暗叫苦。公主平时倒是温柔可人,但一生病就像被踩尾巴的猫一样,全身炸毛,偏偏这些不好伺候的主子一个接一个的来。真怕又得罪一位。
疏桐恭敬的将清音公主领入闺房。
两个眼睛都肿得跟兔子的姐妹相视一愣,轻歌挥手将所有下人都支了出去。
清音蓦然三两步跨到塌下,牵上轻歌的手,四目相望,不曾言语,就知道彼此都为着一个共同的秘密默默流泪。她必然也是知道了且容已死的消息。
“你在狱中见过他?”清音问道。
轻歌点点头。
“他那时是什么样子?”
轻歌的脑中浮现出——两条暗红的伤口在白皙的脸庞上,轻轻一笑,便流下醒目的鲜血。如同绝色的鬼魅,她不自觉地唇边勾起微笑:“他还是风度翩翩,脸庞如玉,轻歌从未见过如何好看的美男子。”
清音脸上浮现出一片红云。似乎也在回忆着他美好的容颜。
“他在狱中可有受苦?”
“并未受苦。那帮人虽是小人,却也敬着他是状元出身,又有清音公主之名庇护。自然是不敢动他的。”轻歌看向窗外繁花的在阳光下的剪影,浮现他最后那个面目模糊,恐怖狰狞,却异常温柔的笑容。
“我却无能,不能救他。”清音紧紧捏住轻歌的手,眼神愤恨。双肩不停的抖动。
“这不是你的错。”轻歌如同昨夜梦白对她一般,一下一下缓慢的扶着清音的脊背,眼神更加清亮坚定。
送走了清音,轻歌躺在床上,闭上眼眸。崔槐,崔雉,夙夜,崔戴。一个个名字在脑海中浮现,勾唇一笑。先挑个软柿子捏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