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珝送叶勉回侍郎府的路上,叶勉让车夫在街市上停了一会儿,他急急跑下去,趁着有几家商肆还没有打烊,买上了几支精致的“摩睺罗”和两大包“笑靥儿”。
这摩睺罗就是用泥釉捏出来的彩人儿,镶着些珠翠,裹在红纱碧笼里,煞是可爱,每年七夕的街市上,最受女孩儿们喜爱,笑靥儿则是糖油面裹出来的蜜果子,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七夕“巧克力”,有情男女都会买上些,讨个日后甜甜蜜蜜的好彩头。
庄珝好奇地打量着他怀里抱着的这些物事儿,叶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回了府,叶勉把这些交给丰今,让他找人在碧华阁门前守着,大少爷若是回来了,就将这些东西交给他。
叶勉回了宝丰院后,与丫鬟们说上几句外头如何如何的热闹的话,便早早沐浴更衣歇下了。
第二日是邱氏的生辰,叶勉虽十分可惜没赢得五皇子的绿珍珠给邱氏献寿,却也在前几日把自己的钱匣子几将倒了个空,给邱氏在京城最时兴的首饰铺买了副顶顶好的珍珠头面儿。
一大早,穿着一身新衣裳的邱氏在正院儿里笑得合不拢嘴,一边的仆妾们也是帕子捂着嘴跟着乐,不为别的,只是这满院满屋子,不知何时都被人偷偷置上了邱氏最爱的紫苑花,打眼看过去,一片片紫海,连着如意桌上平日里盛瓜果的瓷盘,都被换成了紫苑花枝编的花篮儿,花瓣上带着晨露,十分鲜活好看。
姜南初跟着叶璟一路进院儿,口里也轻轻地“呀”了一声,满眼打量着啧啧称奇。
邱氏拉着她在身旁坐下,满眼笑意嗔道:“还能是哪个,定是宝丰院那个淘气的。”
邱氏身边的大丫鬟抿着嘴笑道:“四少爷可有心着呢,只大半夜的可折腾苦了我们,一会儿人来了,夫人可别拦着我们与四少爷讨赏钱。”
后半夜忙活到现在的丫鬟婆子们纷纷凑趣讨赏,邱氏又是一阵乐,十分大方地一挥手让嬷嬷去开她的钱匣子,换上一筐铜钱儿,待会儿让她们自个儿去抓去。
姜南初不无羡慕地四处打量着,随即看到坐在邱氏下手的叶璟,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邱氏呵呵笑着,抓过儿媳妇的手哼笑道:“他们叶家的爷们儿,咱们娘俩还是少指望的好,除了我勉儿,再没哪个暖人心窝子的。”
邱氏说完打开一旁的一支黑丝木匣,里面是粗粗细细二十来根金簪。
“每年我生辰你爹都送我一根簪子,如今里头已经攒了这么些个,”邱氏手指在匣子里拨了两下,找出两支拿给姜南初看,“你瞧瞧,这两支上头的花样还都是重的。”
邱氏说完长叹了一声,姜南初抿唇轻笑,挽着婆婆的手臂亲热地撒着娇,“昨儿大少爷好歹还送了我几支摩睺罗,倒比之前有些长进。”
邱氏“呦”了一声,看了看一旁垂眸抿茶不语的叶璟,乐道:“这可真不容易。”
婆媳俩这边正亲热地说着话,那头叶侍郎打内室里走了出来,姜氏赶紧站起身来与叶璟一同给父亲见礼,满屋子的仆妾们也都俯身行礼。
叶侍郎皱着鼻子嗅了嗅这满屋子的花香,皱眉道:“这混小子都敢闹腾到正院来了,都是你给惯得。”
邱氏翻了翻眼睛,“我儿子来闹的是我,你嫌烦就赶紧出府上衙上去。”
叶侍郎哼了一声道:“他哪是只闹你,昨儿大晚上的,还让下人拎着泥人儿去碧华阁找他哥,璟哥儿每日公务忙得分不开身,哪有功夫陪他顽这些东西?”
叶侍郎话一落地,只见邱氏身旁的姜南初微微睁大了眼睛怔愣了片刻,随即面无表情地看向叶璟。
叶璟叹了口气,一手轻轻地揉着额角。
邱氏恨不得当即就给叶侍郎撵出去,这个死老头子当真是越来越招人厌!
正屋里正僵着,外头站着的小丫头忽然出声往屋里报:“四少爷来啦!”
邱氏眼睛一亮,不一会儿就见一身锦衣的叶勉手里捧着个雕花木盒,满眼带笑地跑了进来。
“娘~”
叶勉跑进来,先规规矩矩地给邱氏磕了个头,生辰祝词裹着蜜说上了一罗串儿,才起身把手里的锦盒献宝一般双手呈给邱氏。
“娘,你快看看你喜不喜欢?”
邱氏笑得眼角上的细纹都多了两道,满心欢喜地打开盒子,随即眼睛一亮,却抬头嗔道:“这可不便宜,你这孩子......”
锦盒里的一套珍珠头面儿打眼一看就不是凡品,这孩子定是将这些年攒的私房银子全给败光了!
叶勉把盒子里的珠钗亲手插到邱氏的发髻上,还仔细地调了调位置,又将珍珠耳铛交给一旁的大嫂,姜南初笑着替邱氏换了耳饰。
“娘喜欢就好,我没银子了可以再与爹爹讨。”
叶侍郎在一旁“哈”了一声,“你倒打得好算盘!拿着我的银子去讨好你娘!”
随即又酸溜溜嗤道:“也没见我上月生辰,你与我送上两片茶叶子。”
邱氏在一旁嗔恼道:“你与孩子认真作什么,他能有几个钱给你买生辰礼?”
叶侍郎在一旁气哼哼地喝着茶,不讲话了。
叶勉将珍珠钿花蔽在邱氏的发鬓上,又退开两步仔细地打量了两眼,才笑道:“娘,你真好看!”
邱氏身边围着的妾氏和仆从全都笑出了声,一叠声地跟着附和着。
邱氏捂着嘴乐,脸上一丝骄傲道:“娘不好看,怎能养出你和你哥如此灵秀的公子来?”邱氏说完将叶勉拉过来,替他整了整衣袍上的玉绦香包,一脸慈爱道:“行了,快去上学去吧,别在这里耽搁久了,看师长罚你。”
叶勉乖乖地答应了一声,却没奔着门出去,而是转身走到叶侍郎身前,一伸手,“爹,我没钱了!晚上要与同窗们去吃酒。”
姜南初怔了一下,赶紧转头要吩咐身后的丫鬟,却被叶璟碰了一下,摇头制止了。
叶侍郎气得直吹胡子,伸手狠拍了一下叶勉的手掌,恨道:“你是哪个?竟伸手与我来讨钱!”
叶勉“嘶”了一声,扬着下巴理直气壮道:“我是您伸手就能打的儿子,您是我伸手就能讨钱的爹!”
屋子里的下人们俱都低着头憋笑忍得辛苦,连姜氏都转过头去,邱氏咳了一声催促道:“不过是些银两,快些给他,打发他上学去。”
叶侍郎不好在此时与他纠缠,耽搁他上学,只恨恨地指了指他,随即解下钱袋,叶勉凑过脑袋一齐往里面看去,而后哼唧道:“谁要你的散碎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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